雒易咬牙切齿,紧紧注视着沈遇竹,颤声道:“全天下人都可以认为绝不可能打赢这场仗、都可以说是个不自量力笑话——可你不能够!你不能!”
沈遇竹慢慢起身走到他座前。他跪坐在雒易身前,
犯上,迹近羞辱,更是惊得如坐针毡,急忙请罪纷纷退下,堂内顿时只剩下雒沈二人。
雒易恼怒不已:“沈遇竹,你再仗着——”他咬牙忍下,只道:“你再敢在众前这般公然挑衅,——定——”他胸臆之中怒火勃勃,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狠话,竟是语不成句,难续词。
反倒是沈遇竹冷冷笑,接口道:“仗着自己是什,雒将军嬖幸吗?眼下正军粮告急,古来名将值此关头,总不免要杀几个侍妾,割下她们肉来犒赏手下,好让他们感激涕零、心甘情愿为你驱驰。你又没有侍妾,那不正该杀?”
“沈遇竹!”雒易再也按耐不住,勃然怒喝声打断。沈遇竹充耳不闻,忿然道:“你为什不和说声,便做出这种轻率决定?若不是见到匠人往你坐骑上装嵌鞍具,还被蒙在鼓里——你到底预备何时才告诉?”
雒易怒不可遏,冷笑道:“是军统帅,难道次次决策,都要向你呈批?”
沈遇竹亦是冷笑连连,道:“你难道不是心虚?你下属对你负有忠诚义务,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维护你那可怜自尊,可是不需要。普天之下没有人比更清楚,雒易,你现在根本没有跨马持枪、领兵作战能力——你为什自欺欺人?你只不过是穷途末路、孤注掷而已!——”
话音未落,只听声砰然巨响,木屑四下飞溅,二人之间几案竟被雒易拳砸裂、断成两截!雒易气得浑身发抖,那蓬勃激烈凌厉之气简直令六军也要退避。沈遇竹却浑然不惧,伸手拂去衣摆上碎屑,抬颔讽刺地笑:“怎,如今你,还有余力教训吗?”
他言中讥诮轻蔑之意,让雒易心痛如刀绞,狠狠瞪视着沈遇竹,字句赌咒般道:“你分明知道,就算屠尽天下人、就算自己筋拆骨裂、血肉成泥——也绝不会动你根寒毛!”
沈遇竹周身震,别过脸去,咬牙不语。雒易深深呼吸口气,勉力平静下来。他想起眼前之人曾被失去理智自己恣肆殴击、血流披面旧事,心中涌起阵怆然,低低道:“难道连你也……也认为是个废物吗?!”
自从双腿伤残以来,他声不吭地经受所有繁琐诊治和痛苦复健,伤情却总是拖延反复、收效甚微。在人前他从不流露出点痛苦和哀伤,久而久之,竟连自己也蒙骗过去。然而,对于终生残废恐惧,无法纵情驰骋沙场不甘,无时无刻不在承受被羞辱痛苦,对四肢健全之人艳羡,却如附骨之蛆,在他体内疯狂滋蔓……他何尝不知道外界是如何议论他、菲薄他?他比以往更需要场胜利——不仅为当下危局,更为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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