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翌安从未想过，有
天他竟会用自己
手术刀，亲手打开属于俞锐脑海中那片星河大海…
就在那瞬间，就在钻孔对着俞锐头那瞬间——
他甚至想起上次俞锐胳膊脱臼，他帮俞锐洗头，俞锐笑着跟他说：“你要不打开看看？
脑子里别肯定没有，有全都是你。”
顾翌安没看到自己。
但他刀却把里面自己彻底割
直到手术结束…
直到此时此刻，所有绷紧神经彻底断裂。
无力和恐惧，震惊和痛苦，混杂着无数难以言说情绪，尽数扑向他，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热水‘哗哗’地打在他脸上，身上，路下滑，将腿上伤口流出血冲洗到地上，蜿蜒出道道鲜艳刺眼红痕。
可他感觉不到身上疼，点也不！
语气平静如常，只是嗓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磨砂地上狠狠滚过，粗粝又干涩。
苏晏低声应下，抬眸远远地看向顾翌安。
看着他脱下手术服，露出早已被汗水浸泡后背，还有身上连丝干爽都不找到洗手服。
明明只是背影，根本就看不到顾翌安表情。可苏晏只觉得他步履沉重，像是下秒就会彻底倒下去。
手术室出来，顾翌安快速迈进淋浴间。
地向前走着。
护士麻醉师，手术室里所有人，甚至是控制间里桑吉院长，侯亮亮，还有许多提前回来八院同事，全都眼也不眨地看着。
蓝色口罩和手术帽遮住顾翌安大半张脸，他视线又是往下垂，哪怕苏晏和诺布离得最近，就在他左右两侧，也没人看得清他表情。
只隐约能看到他眼睫在抖，阵阵地，簌簌颤动。
“顾师兄…”苏晏忍不住提醒。
疼得不是身上，是他整颗心，疼得他无法呼吸，整个人连血带肉到骨头，全都疼麻
…
他想起出事前俞锐喊那声‘翌哥’——
想起很久以前，他跟俞锐说，人大脑是片宇宙星河，是每个人最独无二证明。
他跟俞锐说，他宇宙尽头就是他。
而这片浩瀚星河里，有他们所有年少心动，有他们爱情，也有他们共同理想。
衣物褪尽，热水顺着头皮路滚至脚底，霎时间，他阵头晕目眩，身体也左右晃动不停。
体力早就透支，全身力气也悉数泄尽，若不是按着墙面金属水管，他随手都能栽倒在地。
从俞锐出事到现在，顾翌安只懵秒，就秒。
等反应过来时候，他迅速冲向俞锐，用尽他毕生全部意志力，压制住所有翻腾在胸口，挤压他理智情绪。
连抢救时，顾翌安感觉都像是在用自己眼睛，陌生地看着另个人。
顾翌安猝然回神，缓慢将钻孔抵上画线位置。
——
开颅清除血肿，电凝出血位，去骨瓣减压…
从踏进手术室，再到关颅缝合，整场手术持续近五个小时。
结束后，顾翌安推开显微镜起身，对诺布和苏晏道：“带俞锐复查遍CT，之后送进监护室，等会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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