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翌安应声抬眸看着陈放,眸底是黑,情绪深不见底,陈放也看着他,卸下所有别表情,陈放脸上现在只剩下平静和认真。
随后,陈放缓声道:“你都很清楚,这世上穿白大褂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把医生当成自己理想,更多人最认真也不过把它当成份工作。”
“理想是什,读书时候躺在宿舍里,关灯才会谈理想。”陈放仰靠在椅背上,轻“嗤”声,“毕业,工作,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各种现实问题接踵而来,时间久,还有几个人能简简单单地谈理想,人活着首先得吃饭,得活好。”
医生句话,有时候甚至比审判庭上法官手里那根法槌还管用,肿瘤要
长椅正对着医大南湖,四周有风吹着,湖面上波光粼粼闪动着零碎月光。
陈放坐在椅子上,低低地声叹息,接着又说:“俞锐这人,不说你也清楚,表面上看,他性子好像又倔又冷酷,但只有们这几个跟他熟悉十多年才知道,他其实是最心软那个。”
顾翌安半垂着眼眸,手臂搭在膝盖上,静静地听着。
“也知道,师弟这人跟你差不多,都是不争不抢也不问世事性格,吊着口仙气就能活。”陈放自嘲地笑声说,“但不是,心理阴暗,想得也比你俩要多。”
闻言,顾翌安皱起眉头,出声打断他:“别说这种话,不爱听,俞锐也不会喜欢听。你们只是观念上差异,没有对错可言,更没有高下之分。”
顾翌安侧眸看向他。
陈放“啧”声:“他不在乎自己职业生涯有多长,可在乎,比他在乎。”
“你可能不知道,前几年在欧洲进修,老师又突然生病,科里呢,又赶上新旧交替,几乎没人能够主持大局,最后都是师弟个人生扛下来。”
陈放站在原地长叹口气。
“那段日子师弟过得有多苦,没人知道,他那性子,也从来不会说这些,反正记得在走之前,他还没有经常性胃疼毛病。”
陈放笑着摆下手:“行,不说这个,说点别。”
他们坐位置不在路灯光线范围内,顾翌安微躬着身子,整个人都笼在沉寂夜色里,像是罩层黑色毛玻璃。
沉默半晌,陈放偏头叫声:“翌安。”
这声挺轻,他们坐在路边,四周并不安静,夏夜里虫鸣蛙声,偶尔路过嬉笑玩闹,什声儿都有。
可顾翌安还是听见,像风勾下耳朵,顺便落进去。
说到这里,陈放心底涌起阵酸涩。
顾翌安也低着头沉默,插在西裤口袋里手,不停地收紧又松开,重复好几次,最后才拿出来,安慰般地在陈放肩膀上拍拍。
这天下来,陈放情绪起伏是极大。
他比顾翌安都还要年长两岁,本来就是个操心命,生气是真生气,心疼也是真心疼。
话说到这里,顾翌安也不走,拉着他就近在张长木椅上坐下,试图让他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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