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京师,日后要去哪?”
“也不知。”沈筠自嘲笑,“当年跟四哥去过很多地方,都没仔细看走仔细瞧,如今半生过去,左右以后也没什俗事傍身,
“何况青樾聪明,在才干上,不在权谋上。”
有人聪明,即可独善其身,又可兼济天下,却不能谋。
沈筠道:“就是心疼,他这洒脱个人,为家人,为沈府,要辈子困守宫中。半生为人奔波,爱不敢爱,恨不能恨,表面荣光无限,骨子里满盘落索。其实四哥把时雨逼回来,还有些欣慰,起码日后有个他全心信任人能陪着他。”
“四哥。”沈筠又轻声道,“臣女此生已无所求,只愿待日后天下安定,四哥能放小奚。”
她称他为“四哥”,却并不自称“三妹”。
《周易》读好几遍。”
“彼时只当他说是玩笑话,如今回头想想,也许那才是他肺腑之言。”
“他生得太聪明,天生副剔透心肠,所以明白富贵红尘如云烟,宦海沉浮几十年不过场徒劳,不如有生之年尽兴,所以这辈子,他若还想为自己慕什,求什,可能只有逍遥二字吧。”
沈筠说到这里,叹笑声:“可惜,也正是因为他太聪明。聪明到还是个没长大少年,便算到日后宫中将有夺位之争,算到阿姐与故太子姻缘必定会让沈府深陷夺位旋涡中,也算到他这辈子虽然慕逍遥,但终其生,可能都不得逍遥。”
沈奚自那时就开始谋划,该怎在泥潭沼泽里保住沈府,保住东宫。
朱昱深愣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她唤他“四哥”,不是因为念旧情,只是因为不想认他这个皇帝,所以不称“陛下”,不愿得罪他而牵连沈府,所以不能直呼其名,思来想去,便也只余下“四哥”这个称呼。
可怜当年最亲昵,如今成最疏离。
朱昱深看着沈筠,想起她方才说想离开,说不愿回京时,语气干脆又利落。
身红袄明明是绝美之姿,偏生被她穿出三分飒爽英气。
可她不正是这样吗?爱个人时候,便执着去爱,看旦绝情断念,剜心剔骨,再痛都会放下。
当年沈筠执意嫁给朱昱深时,沈奚才十六岁,当时他便告诫她:“阿姐嫁太子殿下,你就不该嫁给任何位朱家子嗣。”
但他这辈子最大软肋便是家人,知道沈筠对朱昱深情根深种,只提这句,便没再强求,任由她遂自己心。
“可他这聪明,为何还是输再输,败涂地呢?”
朱昱深道:“青樾虽聪明到极致,但他心中没有执念,辅佐朱悯达时,他心里其实并不认可这个君主,辅佐朱南羡时,他虽认可他,信任他,但无论是青樾,苏时雨,还是十三,他们当时夺位,只是被时局逼到这步,所以谋取皇位来求存罢。”
而天家子嗣,搅在权争中人,倘若对皇位本身点执念,点信念都没有,又如何能赢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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