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匪夷所思目光中,他下陛台,步步地走到沈奚面前,亲自斟得杯酒:“知道朕今日为何传你来谨身殿,将这些因果道清讲明吗?”
“因朕
他太骄傲,从未打心眼里服过谁,所以他以己度人,觉得皇储之间可以结盟,可以相互利用,却猜不到个皇储竟会对另个皇储彻彻底底地俯首称臣。
这些年,他在此局中,每每到关键时候,总是差半步。可眼下看来,他这半步,又岂只是半步?他先输在骄傲,后输在心软,最后输在道辈子过不去坎。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而朱昱深与柳昀,按下是非黑白不表,单论行事态度,只要初心已定,终点已定,途间无论险阻,亦会披荆斩棘,忍痛而行。
而自己初心,又在哪里呢?
,吏部曾友谅,其实与此事无干,平白听来这股脑儿秘密,吓得连眼都不敢抬。
还有人,譬如柳昀,竟不在场,譬如自己,生在深宫长在深宫,却显得那格格不入。
沈奚这才意识到,其实原来,朱昱深手下人不多,只是知人善用,眼光毒辣罢。昔宫前殿,他用朱弈珩帮自己起布局,因为朱弈珩聪慧明透,又是皇子,身在局中,长在故皇贵妃身边,熟知诸兄弟秉性。后冬猎与昭觉寺,他用舒闻岚募集消息,因为舒闻岚见识广博,有重疾做掩护,最不容易惹人生疑。而在最后关头,要击制胜,谋取皇位时,他用柳昀,因为纵观朝野,甚至纵观天下,杀伐果决,智计无双,冷静克己,苦心孤诣,只有这样个柳昀。
以至于得柳昀,他就谋得天下。
可柳昀这个人,怎会听朱昱深吩咐呢?
沈奚想,他终于明白朱昱深为何要聚集这些个与当年事有关、无关众臣在大殿里。
因为他不怕,便是让他们晓得这些秘密又如何?这个皇位他就是谋来,事实摊开给你们看,还敢反他不成?
因为他要治,让这些人知道秘密,对自己来说,虽多分危险,可是对于殿下干只愿平安度日重臣来说,也因窥得这份秘密,不得不严防死守,否则就有性命之尤,因小心谨慎,反而更要对永济帝臣服。
权力就是这样,此消彼长,敌强弱,你已在制胜点,只要足够强,会变通,就不怕位子坐不稳。
朱昱深高坐于御案前,看着殿内沉默,安静,甚至有些萧索沈奚,忽然开口道:“拿酒来。”
沈奚想不明白,亦不想去想。
他只记得,早在几年前,冬猎前夕,自己明明在雪地上写下朱昱深名,明明想要动他,却又因朱弈珩搅局,把这个念头打消。
那时柳昀就对他说,你太骄傲,你不够狠心。
彼时不明所以,而今想来,真是句句箴言。
是啊,他太骄傲,他出生荣权,顺风顺水,尊贵无匹,以至于他在雪地上写下朱弈珩与朱昱深之名时候,如何也想不到朱弈珩谋,竟是全心全意地为朱昱深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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