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颌就抵在苏晋发间,却不敢垂眸去看她。
有瞬间,柳朝明连自己心跳声都听不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寸许月光和怀里这个人。
而这寸许月光,就像要在他身前铺开道素色红尘。
好半晌,身旁才传来迟疑声:“柳大人?”
原来是奉天殿名值夜内侍赶过来,跪在地上与他拜,问道:“大人可要小背苏大人去太医院?”
她这才意识到曾府老仆用来刺伤她匕首兴许淬什毒,否则刀不深不浅口子,即便失血再多,又怎会浑身上下使不出点力气?
苏晋走出几步都如踩在云端,时之间竟站立不住,抬目望去,只见柳朝明背影竟也渐渐模糊起来。
不远处还有宫婢内侍提灯走过。
苏晋知道她不能倒在这里,若叫人发现,旦解下衣衫为她验伤,那她便当真只有死路条。
眼前景物逐渐变暗,她努力追上两步,昏晕过去之前,又唤柳朝明声。
苏晋于是点点头:“好,大人既不愿说,时雨便不问。”
然后她抬眸,顺着柳朝明目光,也看向天上轮明月,忽然唤声:“柳昀。”
柳朝明睫稍微微颤。
“今日承蒙你舍命相救,记下。”她折转过身,郑重其事地对他揖揖,淡淡地笑下,“但也只能先行记下,相报要待日后。”
柳朝明知道为何要待日后。
。
苏晋愣愣。
冷月如辉,将地上两道浅影拉长,同路而不同道,于是分外寂寥。
苏晋又问:“大人当年……究竟对老御史承诺过什?”
——苏时雨这生太难太难。
怀里人呼吸平稳,想必所中之毒并不致命。
柳朝明沉默半刻,
柳朝明心绪沉沉,时间没注意到身后异样,直到听到句“柳昀”,才回转身来。
苏晋如同被抽脊梁骨,正自向前栽倒。
柳朝明怔下,上前两步伸手捞,矮下身将她接住。
然后他才意识到发生什,整个人蓦地便僵住。
削瘦身躯分外无力地卧在他怀里,清淡,带着些许草药味气息扑鼻而来。
时局太乱,立场不同,恩仇都在等着尘埃落定。
月色流转在她眸,眸里火色让他想起初见她样子。
暮春雨纷纷,隔着雨帘,他分明没有看清,却记得她眼底烈火与现在样灼灼。
柳朝明没说话,淡淡“嗯”声,抬步便往都察院走去。
刑部衙司与都察院是个方向,苏晋刚要跟上,手臂伤处酸麻之感竟传至浑身上下。
——找到她,以你之力,守她生。
柳朝明抬目看向天上月。
其实在深巷里找到她之前,眼前都是她那日蹲在都察院老树下,抬着手背下下无声抹泪样子。
这些时日,她这副样子数次出现在他恍惚之际,如工笔醒染,墨色深烙,连心底漏着风空茫之感都清晰如昨。
柳朝明淡淡道:“那是承诺,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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