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记得这钟声,那是置于城西昭觉寺佛塔顶楼口老钟,每有和尚撞钟,都响彻整个应天城。
下是撞晨,两下是撞暮,三下是春来,四下是雁归去,七下是谷雨纷纷,八下是霜降授衣,九下是清明祭故人,十下唯愿国祚绵长,而十二下,是国丧。
国丧是天家嫡系去世三日后才当有仪制。
今早父皇还尚在宫中,那这沉重,悲切,带着些许慌乱与警醒钟音又是为谁撞响呢?
朱南羡动不动地站在短亭外,高空有烈阳,墙根荒草长,凛冽春风拂过他衣袍,眸中闪烁二十余年星光忽然熄灭。
“皇兄与提过,待他继位势必要削藩。重压之下必有反者,此次回南昌需整军待命,等闲不能擅离,你……记得常给来信,不擅文墨,但定每封都仔细读,每封都仔细回。”
谁知苏晋听这话,却低低笑:“平白叫殿下将白日时光都折在案头书墨当中,这怎好?”
初春风是冷寒,但朱南羡头回在苏晋眸中看到这样带着暖意笑。
她轻声道:“阿雨已想过,等太子殿下继位,朝局稳定些,藩王割据也好,天下大乱也好,阿雨去跟柳大人请个命,让他把阿雨遣去南昌做巡按御史,这样日后就能陪着殿下。”
朱南羡愣怔地望向苏晋,半晌,才道:“你说真?”
苏晋点点头。
然后朱南羡嘴角就动下,他像是很高兴,却又不敢情真意切地表现出来,似乎怕惊扰这个美梦,喉结上下动动,才将那即将浮于唇边笑咽大半下去,目光灼灼如星:“那好,等天再暖和些,路再好走些,等你要来南昌时,便跟皇兄请个旨,离开南昌两月来京师接你。打快马日夜不停赶路只要十日,带你回去时,就陪你慢慢走,……”
可他这话终究是说不完。
自苍茫风声里,自城西寺庙处,忽然传来声古钟悲鸣。
悠悠钟声回荡,共十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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