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得对,江辞舟是拦不住。”
他声线泠然,久立在荒原上,抬起手,慢慢扶上自己面具。
这刻天地很静,似乎只余落雪声。
这张面具是怎带上,江辞舟已快忘。
他只记得洗襟台坍塌那日漭漭急雨,与残垣之下暗无天日。在伤重回宫年时间里,他无论清醒还是昏睡,每日都反复陷在铺天盖地烟尘里,耳畔不断地回响着自己那声“拆吧”,那是这世上最深重诅咒。
到这时,青唯也看出此间利害。
如果她不跟着刑部走,那何鸿云必然会将袒护嫌犯,甚至共谋劫狱罪名扣在玄鹰司身上。倘是这样,玄鹰司今日就没同押送崔弘义回京资格,这不正是何鸿云想要吗?
她怎样不重要,事情到这步,只要叔父在江辞舟手上,何鸿云罪行迟早都能昭示天下,她这路险难走来,要不正是这个结果吗?
当初薛长兴投崖,她在断崖前立下誓言,早已做好付出切准备。
青唯翻身下马,在江辞舟面前顿住:“可以……”
便要拦阻。”
青唯如果落到何鸿云手上,他不敢想会发生什。
何鸿云这个人心狠手辣,手上鲜血无数,他不在乎多添条,更会利用她,挟制她,看看最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扶夏就知道。
中郎将动怒:“玄鹰司便是替天子行事,可天子头上还有天理,你们这枉顾王法,当真无法无天吗?难道你们还当玄鹰司是从前玄鹰司?!”
他挥手,径自下令:“轻骑兵!”
他无法踏出昭允殿,甚至不能立在这朗朗乾坤之下。
直到年后,他带上这张面具,作为另个人而活,才头回立在这白日青天里。
但这也不是他。至少不是从前谢容与。
江辞舟以为他会终身藏在这张面具之下,收敛起自己性情与锋芒,活得不再那像自己
江辞舟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他也下马,“你不能。”
中郎将见这情形,在旁讥诮道:“江虞侯,看来你这娘子倒是比你识大体,大局如此,人证据在,你拦不住——”
语未尽,江辞舟蓦地转头看他。
隔茫茫雪,隔张面具,中郎将竟是被这侧目气势摄住,到嘴边话全都咽去喉咙里。
江辞舟沉默许久,随后转过身,面向何鸿云众人。
“在——”身后数百骑兵同时拔剑,荒野之上,只闻铿锵声剑名。
江辞舟也道:“玄鹰司!”
“在!”
玄鹰司毫不退缩,同时拔剑,纵然他们人数少,气势不输,雪纷扬,朔风烈烈,扬起雄鹰袍摆。
梁郎中见双方竟是要打起来,连忙下马,到两方中间拦阻道:“虞侯,当初洗襟台下,多少人伤亡?这个崔氏,她劫走是洗襟台下重犯,罪行太重,倘若不审,朝廷上定然异声难平,还望虞侯让下官把人带走,下官向您保证,只要崔氏无罪,下官定然将她完好无损地还给虞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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