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个忠臣口水声浪涛似响起来,李光头心想坏,赶紧埋头又把阳春面口气吃下去。李光头吃完阳春面,十四个忠臣口水声戛然而止。李光头放心地擦起自己嘴巴,两个瘸子、四个瞎子和五个聋子也都伸手擦起嘴巴,只有三个傻子口水还在白自流淌。十四个忠臣眼睁睁地看着两只空碗,李光头把两只碗里汤都喝得滴不剩。李光头擦擦嘴上油腻,又擦擦脸蛋上汗珠,站起来感情冲动地对十四个忠臣说:
“苍天在上,大地在下,你们在中间,李光头对天对地对你们发誓,决定回来做你们李厂长啦!”
十四个忠臣愣在那里,四个瞎子首先反应过来,抬手鼓掌。两个瘸子也立刻跟着鼓掌,五个聋子虽然不知道李光头说些什,看到两个瘸子厂长鼓掌,知道自己也应该鼓掌。三个傻子是最后鼓掌,他们口水还在流淌。掌声响足足五分钟,李光头站在那里昂首挺胸,微笑地接受十四个忠臣掌声。然后李光头在忠臣们簇拥下走出人民饭店,走向陶青民政局。仍然是来时方阵,整齐地走在们刘镇大街上。李光头摸着肚子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走在瘸子正厂长身旁。瘸子正厂长听到李光头嗝声,笑嘻嘻地问他:
“不是空气嗝?”
“不是啦!”
满意,他点着头夸奖道:“说得好!”
然后李光头在张圆桌前坐下来,十四个忠臣也围坐在圆桌前,两个瘸子坐在李光头左右,这样能够显示他们身份;三个傻子和五个聋子依次坐开去,他们东张西望地看看饭店里摆设,又看看饭店外街道上行人;四个瞎子坐在李光头对面,他们最安静,手拄竹竿仰起脸笑眯眯。
跑堂端上来两碗面条时,看到张圆桌坐十五个人,不知道应该将面条递给谁?李光头急忙向他招手说:
“都给,都给。”
两碗热气蒸腾面条放在李光头面前,李光头拿起筷子指点着三鲜面和阳春面,笑逐颜开地演说起来:
“先吃哪碗?先吃鲜后吃春,好处是上来就吃到最好,坏处是吃完鲜再吃春,春美味就吃不出来,这是急功近利之徒;先吃春再吃鲜,好处是既吃出春美味,也吃出鲜美味,而且是越吃越美味,这是有远大志向之士……”
李光头演说还没有结束,就听到卜四张嘴巴里响起片吞口水声音,李光头看到三个傻子口水在六个嘴角尽情流淌,知道自己再不下嘴,三个傻子就会扑上来。李光头大叫声:
“先吃他妈鲜!”
李光头左手护着阳春面,右手拿着筷子,整张脸埋在三鲜面上呼呼地吸起来嚼起来,还有喝起来。李光头口气吃完三鲜面,他脸才抬起来,李光头擦擦满嘴油腻和满脑袋汗珠,听着十四个忠臣口水翻滚声,开始对他们许愿:
“以后有钱,每天请你们吃碗三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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