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已退职回府,又得皇帝诏命匆匆回到官署,穿戴得齐整升堂静侯。薛崇简被带上大堂时,堂上灯火亮如白昼,两边刑吏俱面目森然,柱着刑杖肃立,活像壁画上地狱鬼差。
四名羽林军将薛崇简按跪在堂下,到麻察耳旁低语数句,便退出门去。麻察沉着脸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姓名籍贯。”薛崇简又好气又好笑,此人靠自己母亲斜封官才得功名,从前在自己家中如同家奴,对自己兄弟们都恭恭敬敬地称“郎君”。他抬头冷笑道:“麻察,你不认得?”
麻察向下看,微笑道:“原来是薛卿啊——不过,凭你是王孙贵戚,还是朝中相公,到大理寺,都当视同仁。薛卿方才言辞无礼,来人,责十杖。”
他说话之际还笑容可掬,薛崇简听到最后三字,还恍惚以为自己听错,眼见得走上两个木着脸刑吏,抬起板子就要往自己身上压,时大怒,伸手抓住板子道:“你凭什打!”麻察笑容不改,淡淡道:“你是陛下送来钦命人犯,又在公堂上轻慢寺卿,本官打不得你?”
怒气骤然升上薛崇简少年人面庞,麻察只是捻须不语,薛崇简听他提到皇帝,似是看到李隆基轻诮阴沉眼神,想起自己出门时李成器苍白脸色。依着他本性,宁死也不会受这等腌臜小人羞辱,但他可以死,却不能让李成器为他多受为难。他微微沉吟,到此地,只怕刑辱难以避免,表哥那边定在为救他努力,他便须忍这刻,不能在表哥到来前,就闹到不可收拾局面。他深吸口气,缓缓将胸间怒火压下,放开板子,向地上俯身下去。两边刑吏忙用木杖交叉压在他肩胛处,便又有两人执着刑杖上来。
执杖人弯下腰,呼得声将薛崇简白凉衫揭起,薛崇简虽然不曾回头,却也能想象,那粗鄙伧夫手碰到表哥洁净衣衫时,是何等无礼。股深刻屈辱直冲上脑海,他脑中微微晕,两手撑就想翻身起来,便是打出大理寺,落个剐首腰斩罪名,也强过这匍匐于地耻辱。两边压制他人见他身子动,忙用力将杖子下压几分。薛崇简感到肩胛上隐隐作痛,心内苦笑下,这已不是他能够年少轻狂、鲜衣怒马岁月,这世间再也没有疼爱回护他们长辈,这尘世重负,总不能全让李成器人去背。自己既舍不得看他为难,就要替他分去些。
他缓缓趴好,将手垫在下颚处,耳听得身后杖子破风而起,凭那迅猛风声便知道是用上全力,忙暗自咬紧牙关。啪得声,他臀上着重重杖,那刑杖人拿捏恰到好处,让杖子力气最大下端直砸入右边臀丘。薛崇简顿时觉得似有瓢沸油浇在皮肉上,烫痛之中还带着股刺刺麻木,难受之极,忙用力握住双拳忍耐。
他心中从李隆基到高力士到麻察再到掌刑狱吏骂个遍,却也只能咬住牙关,将嘴唇用力抵在手背上克制呻吟。司法之地高墙深院,又到夜间,石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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