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让他觉得熟悉,他必然是听过、或是经历过这几近崩溃祈求,才会在听到那声音时,全身上下都觉得痛楚。他细细去思索,那是二哥求母亲放赵道生时叩首声,还是三哥求母亲放王妃时叩首声[2],是太平求母亲放薛绍时叩首声——还是自己,自己在梦中,求母亲放刘妃与窦妃时叩首声?虽然他从没有开口过,可是在他无数次梦里,他也如兄长妹妹们样,叩头出血,为自己所依恋,做最绝望最软弱努力。
他们都失败,从此后拖着残缺半条性命活着,这残缺如厌胜诅咒般,烙在他们李家人身上。是不是现在又轮到凤奴,来体会着残缺?李旦在这叩首之声中万箭穿心,他弯下腰去握住儿子肩膀,手指抚摸着他已经淤青额头,叹道:“凤奴,这十几年,爹爹见不到你时,就宽慰自己,有花奴在你身边,你大概会快活些,没想到,是这个样子……你这半生被连累,受苦太多,眼下这片刻平安已是难得,爹爹也不知能保你这平安多久……”他似被这念头堵得难受,唤口气,才接着道:“此生愿望,就是再也不要碰那个位子,看着你和成义、隆基、隆范、隆业过得快活些。声名与你,并无多大意思,你们想做什,就去做吧……来日大难,口燥舌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你们不要虑及,只要你们能快活些就好……”
李旦边说,边将已经瘫软儿子扶上床去,他亲自起身去热水中摆手巾,先为他擦脸,又浸冷水拧干,敷在他额头上。他进进出出地忙碌,做着此生从没有做过,又是天下父母最平常事。他望向儿子目光温和宽容,与天下父母,乃至老马望着小马眼神都相同,那是无论儿子犯什过错,他在懂得前,就已经先原谅他。
薛崇简被母亲拘在家中五日,急得心中出火两眼望穿,终于寻得机会捆翻守卫,翻墙出去,先在个朋友家中藏半夜。清晨时,便让人去给武延基武崇训等人送信,约他们在建春门外相见。武崇训武延基带着人来到建春门外,薛崇简早已依着马背等候,武崇训稍稍愣:“怎就你个人?”薛崇简懒洋洋笑,走过来道:“只找你俩,又不是打狼,带那多人作甚?”
武崇训与薛崇简从小到大打得架扳指头也数不过来,倒也甚是爽快,跳下马来摘下幞头扔,将袍子撩起别在腰间,对武延基道:“来,二弟你做评判。”薛崇简目光平静冷淡,他抬手指着武崇训与武延基道:“你们两个,起来。”
家中跑薛崇简,太平最先想到便是派人到别墅中寻找。李成器杖伤已无妨碍,亲自起身听那人禀报,忍不住莞尔,他知道薛崇简去哪里,从小到大,他都在保护自己,不容自己受半点委屈。
李成器送走那人,便吩咐家奴预备热汤沐浴。因是冬日,奴婢们将水烧得偏热些,桶桶用干百合煎成香汤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