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在李成器哭声中整理着自己思绪,直到他那叩首
棵梧桐,由黄变绿,由绿转黄,日跟日样,年跟年样……直到出来前,才想起来那棵树是由颗小树长起来,和它起老,反倒不觉着。”
李旦默然刻,缓口气道:“过些日子,等北边战事平定,你三伯太子位也坐稳。想跟至尊请旨,按着本朝亲王就藩规制,让出京居住。凤奴,你和都沾过那个位子,留在这里,你三伯伯也尴尬。”李成器心中片纷乱,低声道:“爹爹去哪里,儿子自然侍奉……”李旦见他并无喜悦之色,迟疑下,问道:“你,可是舍不得花奴?”
李成器听到这句话,浑身如被道裂雷劈过,霍然坐起来,颤声道:“爹……”
李旦见他如此,心下惊疑更甚,面上却还平静,道:“虽在东宫,你与他事情,也略知道些,花奴和你姑姑,对们家,确是恩重如山。”
李成器想,许是这几日他忍得太艰难,许是昨晚杖责已将他力气耗尽,许是方才在梦中他再度经历番生离死别,许是父亲若有若无试探已将他逼得无可回旋。股热浪从心中腾出,化作泪水再度溢出眼眶,视线朦胧引得他心中也片混沌,他猜许是伤势引得发热,他才会胡言乱语,可是他说出每字,却又如明月临水般,清清楚楚地投射着他心底所想。
李成器泣道:“爹爹……如果没有花奴,活不到今日……即便活着,也不是现在样子。”李旦蹙眉道:“若是有个机会,能让你也为他拼性命,出生入死,报答他恩情,你能安心离开?”
李成器只觉下身痛楚渐渐难以忍受,他却不敢倒下去,他身骨血都已脆到极处,只怕这倒就要连带那颗心齐跌得粉碎。他攀着父亲手臂支撑摇摇欲坠身子,啜泣道:“恩能还,情……已经还不清……”
李旦脑中轰隆响,从前若有若无又被自己努力摒弃念头,时又都涌到眼前。他还记得二十年前,二哥看见挂在城门上那个少年美艳又狰狞头颅,脸色如死人样煞白。李旦都记得,当日二哥、即将被废黜太子位李贤,也是这样攀着自己手臂,慢慢跪下身去,发出濒死般时断时续啜泣。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二哥跟那个少年间龌龊传闻,与史册上记载,帝王对娈宠狎弄不同,那眼泪太烫,远远超越狎弄意义,是让二哥赔上性命认真。
现在这滚烫眼泪、这疼到扭曲神情,分不差地落在自己儿子身上,这是太过不详征兆。李旦先是惊怒,他抬起手来,下意识想要打醒儿子,可是他看见自己手抖得厉害,他愣片刻,那只手缓缓回来,替李成器揩去面上几滴泪珠。
李成器爬起来滑下床去,在李旦脚边叩首哭道:“是儿子无耻……儿子死有余辜,爹爹你打死儿子吧!你打死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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