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艰难又略无回顾地从雨中渐行渐近,是模样。
太平公主又气又急,斥责薛崇简道:“你那天为他命都不要,这会子又拌嘴?”又道:“凤奴,你贯听话,今日是怎?”李成器伏在地上,喘息片刻才能说出话来,仍是道:“求姑母赐寝苫枕草,否则成器只好求归府邸。”太平也觉得气闷,知他虽然柔顺,但内中性子极为执拗,只得叹道:“依你便是。”
那天晚上,李成器便睡在地上,身下只铺领草席。薛崇简跟他赌气,自顾自睡在床上,且让宫女关屏风,两人整个晚上,都未做语。外间还点着盏灯,透过床帏,只剩下朦朦胧胧如月色般片暗淡。薛崇简趴在床上,长久地向外望着,云母屏风上所绘阴沉山影宛转水流,被淡淡微光隐约描画出来,反倒如梦境般真切。他似乎听见潺潺流水,想起小时候李成器让人竖在浴池中那扇屏风,也是这般用如梦如幻光影将他们隔在两边。他现在终于明白李成器当日要躲在屏风后边原因,李成器痛苦、羞涩、隐蔽情感,被层层礼法与诗兰文网裹,看似恭谦,却是高贵地不许旁人窥测。当日他还能爬上岸,不管不顾地钻到李成器身边去,现在,他连踹开这屏风力气都没有。
李成器也没有睡着,他腿上伤太重,只能俯卧。胸口鞭伤在铺厚厚棉被床上尚绝不出,挪到冷硬地上,立时便硌得伤处疼痛难忍。他略辗转,连臀腿上杖伤也痛起来。他默默咬住牙关,努力使自己呼吸轻些,均匀些,不要吵醒花奴,可是那些丝丝缕缕类似呻吟急促呼吸,还是悄悄从他鼻中溢出。他也不曾想到,原来这寝苫苦痛,还是超越他预料,原来凝望着那扇关起屏风,心间和身上都是这样寒冷。
薛崇简也在黑暗中咬紧牙关忍受,他将自己耳朵堵起来,铁马声与更漏声都喑入虚无,可是那急促艰难呼吸反倒越发清晰起来。那声音烙进他脑海里,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早在他自己察觉以前,那人快乐他悉心记忆,那人痛苦他无法漠视,总是迫切地想要为他分担,哪怕那人并不领情。这是他自己心愿,如同杨花逐风而斜,清光依山而傍。他愤然拳砸在屏风上叫道:“来人!”
守夜宫女忙打开屏风,道:“郎君可是要水?”薛崇简道:“给也拿领破席,放地上去。”那宫女诧异道:“要那东西做什?”薛崇简骂道:“要来作死,与你甚相干!还不快拿去!”那宫女为难道:“这深更半夜,却到哪里寻去?”薛崇简腔怒气,道:“你寻不着,也不必回来!”那宫女吓得缩,只得忙忙出去,幸好外间守夜内侍也是睡在蒲席上,她叫醒那人,急忙抽席子回来,在李成器身旁空地上铺好。
薛崇简抬头见几个内侍也都讶然望着自己,骂道:“你们都是死人!难道让自己下去!”那些内侍也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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