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嘴唇微颤几下,行泪水缓缓淌下,低声道:“望姑母成全。”太平看定他道:“这里头有两重妨碍,来至尊并未公然发丧,你就自己服起孝来,有诋诟怨望之嫌,这次事情全赖安金藏舍身救主,若是再激怒至尊,于你于皇嗣都不好。”
李成器含泪道:“知道,因此并不敢服丧,只求姑母将身中衣和这衾被都换成粗麻,再赐领草席[1],聊应齐衰之意罢。”太平公主道:“这就是第二件,你身上多处刑伤还没收口,怎经得住粗麻磨搓?这天气地上冷气太重,你风寒还没有退,下去就是雪上加霜。”她见李成器垂泪不语,又柔声劝道:“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父母唯其疾之忧。你爹还在,你可忍心让他为你担忧?”
薛崇简也道:“是啊,舅母最疼你,她就是在天上,只有盼着你好好养伤,才不在乎什齐衰不齐衰。”李成器低声道:“父母之爱有如日月,为人子却不能因这恩情,就舍恭敬孝道。”他说着就咬紧牙关,强行挪着要下床,刚坐起来,臀腿上伤处立刻痛得狠狠哆嗦,额头也渗出汗珠来。薛崇简大吃惊,扯住他道“你不要命!礼也有经有权,孝道就是叫你作践身子?”
李成器抬头望薛崇简眼,极缓极缓地将自己衣袖向内扯,他身子极虚,自然夺不过来,却也能看出是使全力。他低声道:“这身子也是娘给,若是连这点人子之道都尽不得,宁可立时便死。”
薛崇简见那段光滑如流水白色丝绸,点点地从他手中无可奈何地滑去,就如某些奋力想要牵挽,却总是拉不到怀中祈望般。他并非施恩望报,要李成器如何感动答谢,他只要表哥好好,还同从前样陪着他,听他说话就好。可是李成器从来都最轻贱自己性命,也顺便轻贱薛崇简付诸于他身上努力与关切。薛崇简只觉胸口似是被锋利碎石堵住,点点割得心脏鲜血淋漓,将些他不愿承认,却总是不得不面对事实从那滩鲜血中逼出来。
或许是李成器低垂着眼睑神情,让薛崇简看不清他眼睛,骤然在两人中拉开段距离。或许是那日委屈太深,虽被担忧恐惧压几日,到底遇时机,就翻滚上来。薛崇简忽然忍不住,胸膛起伏几下,将李成器袖子狠狠掷下,冲口道:“早知道你还要死,还救你作甚!”
李成器僵在半空手抖,他臀腿上痛无法着力,全凭条胳臂支撑,这句话似在他身上砸锤,所有力量立时抽空。他手臂软瘫坐下去,赶忙将脸转过去,将张为疼痛扭曲面容都藏进阴影里,低声道:“是对不住你。”他趁着这股无以复加剧痛,手上再使力,登时从床上跌下去。
薛崇简趴在床上,望着李成器痛楚狼狈背影,却想不起来要去扶把——人家已明明白白推开他。那种雾雨蒙蒙般灰心失望,就如那日他趴在地上,看着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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