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猛得站起身来,她双目如炬,宽宽额头上花钿上闪着点点金色光辉,推开女儿与上官婉儿,步步走下阶来,脚步是如男子般刚毅坚定。站着旁万国俊站着旁不觉汗流浃背,不止因为这小小乐工突然翻供,他恍惚中想:这老妇真快七十岁?
安金藏已倒在地上,却无人敢碰他。浓郁鲜血将他包裹成个血人,又渗入更加艳丽氍毹中,堆白花花肠子从他那个巨大伤口处随鲜血缓缓流出。太平公主不曾见过这等惨状,捂着嘴几欲晕去。
皇帝走到安金藏身边,冷冷道:“皇嗣给你什恩惠?”安金藏咬着牙颤声道:“臣…
腥气再度氤氲开来。万俊国跪下道:“陛下,五十四名人犯七名畏罪自尽,余者俱已招供,他们供出,皇嗣除勾结西突厥外,还有……”皇帝接过厚厚叠供状,随手放在案上,道:“还有什?”万国俊道:“还有岭南流人。”
皇帝扫眼遍地人犯,道:“这未带刑伤,都是自愿招供?”万国俊笑道:“是,些顽劣狡诈之徒,臣不得以动用刑罚——却也都招。”
他话音刚落,跪伏在地人忽然挺起身子,大声道:“小臣冤枉!”
万国俊与太平公主都是惊,打量那人,也不过是二十余岁年纪,身青色圆领棉袍上并无血迹,听声音也不像宦官。皇帝皱眉道:“你是何人?”那人叩头道:“小臣东宫乐工安金藏,有冤要诉于陛下!”万国俊忙道:“此人早已招供,供词皆录于卷宗中,请陛下明察!”安金藏愤然道:“若不招,早就死于拷掠之下!”他指身周道:“陛下,此处每人,或是不胜楚毒,或是畏惧严刑。吾等在皇嗣之旁,见他日日唯以经文管弦度日,安有反状!”
皇帝冷笑道:“你可知被告翻案,要先杖百?”
安金藏目中含泪,咬牙道:“臣得见陛下,能将冤情上达,死已无憾,何惧鞭杖!”
皇帝猛地拍桌案,厉声喝道:“你供认于前,反覆于后,朝秦暮楚,希图侥幸,可知亦是狡狯心肝!你莫要以为万国俊会杀人,朕就不会杀人!”
安金藏眼中掠过丝绝望之色,他忽然跃而起,直向旁边看守羽林扑去,将那人狠狠撞倒,顺势拔出他腰间佩刀握在手中。太平惊呼声:“阿母小心!”于上官婉儿同时闪身挡在皇帝身前,万国俊也尖叫道:“来人,来人,快将他扑杀!”
皇帝高喝声:“谁敢!”十几名执刀在手要扑上前羽林登时僵立,不敢再动作下。皇帝瞟眼女儿,目光略现柔和,又冷冷盯着安金藏道:“你意欲何为?”
安金藏身子瑟瑟颤抖,他望眼皇帝,又望眼自己手中长刀,痛呼声:“便给陛下看臣副心肝!”他猛得将刀回转,握住刀身向腹内狠狠刺入,又向下死命切,太平吓得“啊”得失声惊叫,她真切地听到“刺啦”声,不知那是裂帛之声,亦或是利刃切开血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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