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寡闭下眼,再睁开时目光甚是凛利:“朕今夜来此,便是要与尔等重定北境裁军之事。论眼下形势,必要将原先所计裁兵之数缩减番,再留几个大砦重筑番,三路合军调兵之事亦不可免。”
众人脸色皆是凝肃,听得仔细。
他又道:“如此境虽依约裁军,却可防北境突然生变。东西二面裁军事先暂缓止,倘是将来果有变数,便从东西近路调兵北上。”
这些俨然是他都已想好,在场亦没人驳他此计。
他冷眸侧身,冲旁道:“拿图来。
倘是驳北戬之请,为防其借机滋事,必不能大裁北境禁军;可如此来朝廷担子亦不能有所减轻,怎说都是被北戬占便宜。
方恺等人对中书议同驳北戬所请显然又是惊讶又是满意,但却没人立刻吱声,皆在沉眉低思着,试图拟想个万全之策出来。
孟廷辉始豫军务,不敢在这等大事上随口乱言,便轻巧地退到旁案边,默默地研起墨来。
英寡见无人应声,眉头不由微陷,道:“朕欲允其半数之请。”
众人皆惊,孟廷辉手上动作也随声停。
言极是。”旁签知枢密院事安茂林点头称附,又对江平道:“江将军也莫急,待会儿见皇上,且探探皇上心思如何再说。”
江平横眉就要再言,却听外面门咯吱声被人推开,有个小黄门探进半个身子,瞅着众人道:“怎,诸位将军在议什大事儿呢?连咱家通传都听不见,竟也不出来迎驾?”
众人瞬时起身,孟廷辉亦慌忙站起来。
不待众人走出去,那小黄门便推开门来侧身恭让,英寡就着夜雪色冷光迈进屋来。
里面人纷纷垂首,行礼道:“陛下。”
他脸色微暗,又道:“允其共裁边军之请,却不允其以敌国修好之礼重定盟誓之请;允其减岁赐遗之请,却不允其弟兄之称之请。”
方恺拧眉,“这……”
可却说不下去。
在场人谁都知道,如此方是最上之策。虽是略让北戬让、少每年几万岁贡,可大平依然能得互市之利、北境裁军之策可顺势而行,而国威亦不会有所损减。
江平在后忍不住出言道:“陛下所计尚全,然若北戬虎狼之心,将来出尔反尔又如何?”
方恺更是上前两步,恭道:“陛下恕臣等迟迎之罪。”
英寡抬眼将所在诸人慢扫圈,才脱下满是落雪大氅,交由小黄门,道:“无碍。今夜雪大,未诏卿等入觐,便是不想劳卿等受这风雪之寒。”
小黄门将门仔细掩好,搬椅凳到案前,又倒杯热茶,然后才声不吭地退到屋角立着。
英寡直身入座,抬手示意众人亦坐,直截当道:“朕是同中书议过之后才来这儿。”他见老将们脸色皆有所变,却不给人开口机会,继续道:“中书议同驳北戬所请。但朕却要问问你们,倘是如此,这北境沿路禁军又将如何?”
狄念前脚刚走,京中便出这等事情,当真是让人难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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