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清亮却深邃,神色泰然自若,好像方才那句话只是随口说,却正正好好地戳中她心间紧褶。
她脸上浮起些涩笑,下子变得无措且尴尬。
须知想要岔开话题容易,可想要作假脸色却是极难,而若叫她面对他也作假模假样状,那更是绝对没法子。
他既已直言挑明,她便不再闷在心头,只是他这种似是开解话,却叫她不由得潮双眼。
他却没再开口,只是静默地看着她。
他嘴角漾起丝笑意,弱化那锐利眉梢眼角,看她半晌,才从矮几上拿过几封折子,却也不翻开来看,只是道:“依你之请,保古钦相位,明日便使学士院起诏。”
她心口咯噔声,心想果然是此事。
听见他肯力压台谏之潮而保古钦相位,心里面才好似舒服些,像是顿时找回点良心。
“至于乔博,”他又道,“纵是先前弹劾古钦之辞颇有谬误,却不可因此鞫其下狱。倘使如此,台谏往后便无人敢举重臣之状,而其喉舌之用亦将殆矣。”
她轻道:“陛下仁圣。”
,脸上肃色悄减分,率先上马车。
她只得跟在后面上去。
里面松松阔阔地铺厚毯置矮几,盏六瓣莲花灯静悄悄地蹲在车板边沿,光线迷蒙微暖,可以嗅出灯油里那独特宫香。
他撩袍坐下,反常态地没有叫她到身边去,只是冲她道:“坐坐,便放你走。”
她神思被这昏暧气氛搅得有些迷离,便对着他坐下来,轻轻点头。
并不是要刻意宽慰她,只不过是说出句实话罢。
政事堂右相位尚缺未补,古钦
其实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将谏官鞫下狱,而她那封奏请皇上严查侍御史乔博谬劾之罪折子,本也只是想要撇清自己与谏院及御史台过于亲密关系,好让那些视她为眼中钉老臣们明里没法儿对她发难罢。
她这点臣子心思,他不会不明白,可却在此刻如此耐心地对她说起他对这些事所做决定,叫她心中愈发没主意。
沈知礼与狄念成婚是她劝,他定知道。可她到底该不该坦言,坦言这出乱事亦是拜她所赐?
他突然伸手过来,指腹轻扫她唇边沾到糕屑,从容道:“若换是,定会比你还狠。”
她呼吸骤紧,抬头盯住他。
才明白,他这是替她考虑周全,没诏她入内宫觐见,又未亲幸孟府寻她,只在今夜来找她说说话儿,是知她心中避讳着些什。
让人备这车驾幸临狄府,怕也是早准备好要将她拐上车罢。
车中甚暗,他张脸被这暗色衬得愈发棱角分明,叫她心口惶然跳,不知他来找她是要说些什。
他却好似没注意到她脸上神色,只是抬手推盘果子与她,闲道句:“方才尽顾着喝酒,没吃什东西罢?”
她马上低眼,轻应声,伸手拈块梅糕,也没留神自己拿是什,就搁在嘴边咬口,登时被酸得拧起眉,又自觉失态,抬眼瞅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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