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翳微动,闻到这熟悉淡香,顿时慌,拼命睁开眼睛,果见他青衮襟口正对她鼻尖,当下惊喘:“……陛下!”
尚在大殿之上,他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步下龙座,这般抱她!
英寡不顾她挣扎,亦不顾诸臣将校们不加掩饰目光,直将她抱出殿门,让
铁血尽褪,华幕初起,这片万里江山妖饶多姿,处处盎春。
她额贴着冰冰凉殿砖,耳边传来殿外拜呼万岁远远回音,心底却是涩且难安。不需起身向上看,也知他在龙座之上是多庄肃雍威,那张脸就同那颗心样,冷且难辨。
闭眼,脑中便闪过那年那夜,那个将她抱在怀中清俊少年。
日日月月那般长,他是她救命恩人,他是她唯仰望,他是她太子殿下,如今他终是成她仰祈效命万岁陛下。
舍人宣敕众臣平身之音似从九霄而落,清晰却又缥缈。
老臣们满腔忠情,可却实是对新帝之大不敬——内禅御札既宣,又如何能在新帝面前口称皇上云云。
果不其然,英寡在座上身硬面冷,眉梢眼角俱是隐怒。
她斜眸望,心底登时惊,虽知这是朝中两党老臣们欲于新帝即位之初恪立旧威之举,却生怕他当众发怒,当下也顾不得再尊大典礼制待舍人宣敕后再进言,忙转身对座,撩裙膝,重重地跪下来,俯首道:“兹者伏遇皇帝陛下应天顺人,龙飞宝位,臣以驽下之材,恐不足以仰辅新政,然依乘风云千载之遇,实与四海苍生不胜幸庆。”
这几句话她说得极为费力,每字都要用尽全力才能大声说出,以让满殿众臣听清。
她撑在殿砖上双手指骨泛白,深吸口气,又道:“太上皇帝、平王之命出于独断,此大位关乎天下苍生,愿陛下即御座,以正南面,上附太上皇帝传位之意,不容辞避。”
她知道她该抬头起身,该恭请他降坐还入西华宫,该与朝臣们并宴贺新帝登基,可她却怎都睁不开眼,抬不起头,起不身。
头晕难耐,身上躁热,连汗都不再出,好似腔血水皆已蒸干,腹部痛潮翻涌,整个人绻跪在殿砖之上,无力能动。
周围终于有人发现她异样,近前诸臣略有慌乱,又有舍人疾步过去唤她:“孟大人……孟大人……”
她想开口说自己无碍,可喉间却怎都发不出声音。费力抬眼,却只能看见身周人影重重,辨不出谁是谁。
钝痛中只觉腰背紧,下瞬就被人抱起来。
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望着伏在他座下她。
她轻轻阖眸,头重重地叩下去,高声道:“臣以不才之身忝为陛下大典之前导官,惟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句句陛下震人耳骨,这三声万岁更是撼人心神。
此礼既行,满殿文武百僚俱都撩袍而跪,称贺其上,拜呼万岁;殿外阶下散官们闻声亦叩而拜之,三称万岁之音响彻宫城内外。
这是个时代结束,更是另个时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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