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炳靖则道:“不必麻烦。”然后又将卓少炎打横抱起,迈着大步往府内走去。
苏郁叫人跟上去伺候,自己却未动,仍站在府前,看着方才直侍立在侧顾易,露出微微笑意。
顾易亦瞧见她,亦微微笑着,缓缓对她揖,有礼地道声:“苏姑姑,顾某又来叨扰。”
建初十六年,他北上晋煕郡,在鄂王府上曾留宿过七日,同苏郁打过十数次照面,自然知道苏郁在鄂王府上地位与能耐。
苏郁回他礼,简单道:“顾先生不必见外。顾先生当年爱喝茶,已叫人为先生早早备下。”
此刻寒风袭上她面颊,卓少炎无声地拉起披着大氅,将它覆在面庞上,过许久,都没有放下。
戚炳靖在她身旁,见状,无声地伸出手,将她马缰抽过来,引她坐骑离自己靠得近些,稳稳前行。
……
人马路疾驰,出金峡关,只在途经陈无宇大营时歇歇,然后日不停地继续北进。
马蹄踏入大晋疆域时,浅雪将将没过蹄盖。待到晋煕郡时,雪深已过蹄踝。
无声而有序地翻身下马,解盔夹于臂下,手振甲后按剑,立得笔直。
站在他们最前方,是江豫燃。
卓少炎在马上看见这数百面帅旗,看见江豫燃,又看见站在他身后张张熟悉面孔。
她没有停下,他们也没有挡住她前行路。
在她行过他们阵列前时,江豫燃率先单膝下跪,而后他身后众人亦纷纷单膝下跪,俱以军礼参拜,而后以目光相送。
顾易又对她道声谢,抬脚进府。
府内,和畅同戚炳靖见过礼后,便亦不甘寂寞地出来寻周怿。周怿正在忙着安排随他们路北上扈从人马,待见和畅,也只草草地同他招呼声。
和畅背着手,悠哉悠哉地看阵儿,忽而道:“年末,王爷必要入京赴正旦朝会。你同不同王爷道去?”
鄂王府门前,戚炳靖吁止坐骑,翻下马背。然后他转身,不由分说地掐着卓少炎腰将她从马上抱下来,让她两只脚踩在自己靴背上。
“你履底太薄,踩着雪,会着凉。”戚炳靖在她耳边说道,根本不顾周遭众人目光。
卓少炎脸上有些烧红,却没挣扎。她在他怀中抬起头,望向鄂王府门匾。样铁画银钩大字,样雪花轻飞,从冬到冬,往返跋涉数千里,她终又回到此处。
沈毓章说,大平是她家。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此处也是她家。
苏郁领着小厮婢女们在王府正门处接迎,看见这幕,便吩咐让人去抬辇,上前笑着道:“王爷,不如让英王殿下乘辇进府?”
从始至终,他们无人出声。
然而他们无声目光与动作,已道尽切。
待行至他们只能看见她背影时,卓少炎才微微低垂下头,看见她按在鞍辔上手指因过于用力而变得极青极白。
在宝和殿面对英嘉央时,她未落泪。
在读沈毓章给她信时,她未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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