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章瞟他眼,“已晚。”
顾易闻之大怒:“沈将军是如何治军?放任乱军而不顾,是真心想做反臣不成!”
沈毓章这时缓缓站起身,以指轻掸肩头积尘,然后向顾易走近。
至他身前半步时,沈毓章停住,突然抬手,以掌扼住顾易喉头,猛地将他揿按到身后门板上。
钝痛袭来,顾易声都发不出,圆睁双眼漫出条条血丝。
朝廷无状,焉知沈氏之今日,非诸君之明日邪?
诸君苟以卫戍疆土、镇守家国为志,何不若投身死地,奋起肃清宇内凶逆!
吾既继以亡兄之志,必竭云麟军之力,披丹心、涂肝脑,立明主、振社稷,诚得诸君所信,则虽死不悔耳。
而诸君盖世之功,必经百代而不殆矣。
……
士兵捂着嘴退至门外等着。
沈毓章却坐着冷冷笑出声。
这笑声令顾易脊骨生出阵战栗,手中檄书上诸字在这刹清晰地映入他目中。
……
大平景和十七年七月初八。
紧接着,厚重门板被人用力地叩响。
“军前急情!”
沈毓章依然面无表情,扫向库门目光中已有隐约血色。
“顾大人,还在等什?”
他语惊醒微怔顾易。后者快步走去起闩开门,来报禁军士兵因太过急切,险些撞进他怀中。
“沈氏
顾易气阅罢,又不可置信地从头到尾重读遍,然后立刻将手中纸张撕扯个粉碎!
他转身,对上沈毓章生冷目光,时竟不知当何以自处。
数千纸措辞激昂诘厉檄书被投上各处城墙,他已能全然想见守军将会被激起什样反应,亦已全然相信方才来递报士兵所说每个字。
金峡关内外五城守军皆已哗变……
顾易转目看向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处沈毓章:“沈将军不速速出去抚平哗变各军,还留在此处做什?”
云麟军主帅卓少炎告金峡关诸将军、都虞候、都尉、参军、兵曹长、校尉、队正、士卒:
吾辈从军,为卫戍疆土,为镇守家国,为报效朝廷。
然今之朝廷,信用*佞,诛戮忠正,冤系无辜,早非可效之朝廷。
昔,有名将裴氏穆清,以拳拳忠心而受其刑毒,含冤地下;有亡兄卓氏少疆,以赫赫战勋而披罪曝尸,满门皆没。
今,折威将军沈氏毓章,系出名门,志虑忠纯,文武之名冠天下,而朝被谤以欲加之罪,生死难测,三军上下咸尽袖手而旁视,又何忍乎!
“半个时辰之前,叛军以攻城器械将这檄书卷裹草团、抛投至关城内外之各处城墙之上,估摸着有数千张之多。”
顾易抑着怒气,把抽过士兵手中捏着浸满汗渍纸张。
在他试图转身就着铜灯昧光去分辨上面字迹时,士兵因紧张和畏惧而变调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顾大人,眼下、眼下金峡关内外五城守军,都哗、哗变……”
此言不啻晴天之炸雷。
顾易大惊大骇,反手便抽那士兵嘴巴,“何以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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