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说:“凤霞大,要是能给她找到婆家死也闭眼。
有庆还小,有些事他不懂,你不要常去揍他,吓唬吓唬就行。”
她是在交待后事,听心里酸阵苦阵,对她说:
“按理说是早就该死,打仗时死那多人,偏偏没死,就是天天在心里念叨着要活着回来见你们,你就舍得扔下们?”
话对
家珍算是硬,到那种时候也不叫声苦。她坐在床上那些日子,让把所有破烂衣服全放到她床边,她说:
“有活干心里踏实。”
她拆拆缝缝给凤霞和有庆都做件衣服,两个孩子穿上后看起来还很新。后来才知道她把自己衣服也拆,看到生气,她笑笑说:
“衣服不穿坏起来快。是不会穿它们,可不能跟着糟蹋。”
家珍说也给做件,谁知衣服没做完,家珍连针都拿不起。那时候凤霞和有庆睡着,家珍还在油灯下给缝衣服,她累得脸上都是汗,几次催她快睡,她都喘着气摇头,说是快。结果针掉下去,她手哆嗦着去拿针,拿几次都没拿起来,捡起来递给她,她才捏住又掉下去。家珍眼泪流出来,这是她病以后第次哭,她觉得自己再也干不活,她说:
过来说:
“福贵,家珍,有好吃分口。”
看看家珍,家珍看看,平日里队长对们不错,眼下他求上们,总不能不答应。家珍伸手从胸口拿出那个小袋子,抓小把给队长,说:
“队长,就这多,你拿回去熬锅米汤吧。”
队长连声说“够,够。”
“是个废人,还有什指望?”
用袖管给她擦眼泪,她瘦得脸上骨头都突出来。说她是累,照她这样,就是没病人也会吃不消。宽慰她,说凤霞已经长大,挣工分比她过去还多,用不着再为钱操心。家珍说:
“有庆还小啊。”
那天晚上,家珍眼泪流个不停,她几次嘱咐:
“死后不要用麻袋包,麻袋上都是死结,到阴间解不开,拿块干净布就行,埋掉前替洗洗身子。
队长让家珍把米放在他口袋里,然后双手攥住口袋嘿嘿笑着走。队长走,家珍眼泪马上就下来,她是心疼那把米。看着家珍哭,只能连连叹气。
这样日子直熬到收割稻子以后,虽说是欠收,可总算又有粮食,日子下子好过多。谁知家珍病越来越重,到后来走路都走不几步,都是那灾年把她给糟踏成这样。家珍不甘心,干不田里活,她还想干家里活。她扶着墙到这里擦擦,又到那里扫扫,有天她摔倒后不知怎爬不起来,等和凤霞收工回到家里,她还躺在地上,脸都擦破。把她抱到床上,凤霞拿块毛巾给她擦掉脸上血,说:
“你以后就躺在床上。”
家珍低着头轻声说道:
“不知道会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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