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站是皖城,离皖城站还有五个小时。
对周延聆来说,五个小时也可以是很长时间。他从萧全尸体旁边醒来,坐车回家洗澡换衣服。收拾干净之后,他把带污迹衣服和鞋子烧掉,边烧边抽烟,接着检查身上证件和现金、给客户回邮件、把冰箱里剩下大罐酸奶全部吃掉。凌晨三点,他坐在床头用手机反复刷新新闻头条。两个小时后他按照平时起床时间从卧室里出来,给公司发短信请假。外面日头缓缓抬高,皮肤表层温度也开始回升,身体终于重新暖和起来。他确定自己活下来。许多年以后他可能还会记得这夜毛孔紧缩、四肢僵硬地抵制恐惧体验。
哪怕只有五个小时,也足够把人折磨疯狂。
到第三天下午,警方终于公布犯罪嫌疑人名字。周延聆坐在电视机前边吃牛肉面边用遥控器把声音调大。在电视里听到自己名字感觉很新奇,像乍起寒风吹到头顶,冻得他打个哆嗦。他抱起碗喝大口酱油汤,很咸,又涩又腻,刚下到胃里就往回翻。他扑到洗手间把整碗面吐个干净,扭开龙头就着自来水漱口,脸上又是水珠又是汗液,嘴唇发紫,好张狼狈相。在洗脸池边上站会儿,他想起个不知出处笑话:有个英国人在家里浴室装两个洗脸池,个用来洗脸,个用来哭。他认真地考虑,如果能顺利渡过此劫,他得在家里多装个洗脸池。
这刻周延聆很镇定,他心无旁骛地往1号车厢走,脑袋里是那个穿蓝夹克小偷。10节车厢并不长,来回五分钟也走完,没有任何蓝夹克影子。厕所、储物箱、机电室、锅炉房都没有藏人迹象。那会躲到哪里去呢?个小偷,还能换张脸不成?
火车能藏人地方不多,硬座每张座位是隔断,底下藏不进个成年人。行李架倒是可能性极大,从理论上来说行李架承重能力是足够,但是光天化日之下爬到行李架上反而更容易引人注意。除此之外还有什地方可能漏?
个清洁员迎面向周延聆走来,有人朝她撮箕里扔两枚纸巾团。清洁员停下来,将桌子下瓜子皮和花生壳扫干净。周延聆与她错身而过,两个人肩膀微微摩擦,个奇怪念头从周延聆脑袋里钻出来。他提步快速朝热水器旁边垃圾回收箱走。
撑开垃圾箱挡板,被浓郁酸臭味正面拍脸,周延聆喉头收紧,做个干呕动作。他捏住鼻子,忍着恶心伸手往里面掏,掏到大部分都是泡面杯、食物包装袋、易拉罐和纸巾团,还有脏污食物残渣和塑料餐具。垃圾全掉在地上,清洁员追上来,怒斥:“你干什?捣什乱啊,好不容易才收拾干净!”
周延聆没有理她,往下个车厢垃圾箱径自走,接着掏。掏到3号车厢,刚翻开挡板个易拉罐从里面掉出来,显然是里头满撑不下。他把表面那层纸屑拨开,隐约从下面传来稀稀疏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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