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呼唤多少声“天璧”,方才缓过劲来,咬破舌尖强自清醒冷静,笑着自语:“谢天璧个混蛋,你不骗老子就会死?偷偷摸摸逼出银针……”
说到此处,骤然哽住,当下紧闭着嘴,点点摸索水底石壁,若是另有出路,便可顺藤摸瓜寻迹而去。
水底没有任何异状,苏小缺冷汗如泉水流出,却被鲛皮水靠死死箍在皮肤里不能蒸腾而出,湿腻腻阴冷。
南海鲛人,织水为绡,坠泪成珠,总是不祥之物,这件贴身水靠在昏暗中淡淡放着冷月似幽光,把苏小缺漆黑眼眸映成诡异浅碧色,竟似鲛人凝碧珠般
深入漩涡底处,果然水势激烈,正是口水眼。
苏小缺不知这水眼通往何处,但即便直通阎罗殿,今日也是闯定。双手分开涡底水草,只觉水势强劲无比,而身处之地却越来越窄,礁石嶙峋突兀,更是险恶,幸得苏小缺身法灵活,便是在水中,也是难得轻巧敏捷,路避过暗礁尖石,虽是险象环生,却也能屡屡化险为夷。
只不过水流益发湍急,水深亦过数丈,苏小缺连着在水底个多时辰,又是全力以赴,现下已是强弩之末,再不能与水流较劲,边游着,隐然觉得心里扑腾腾难受压抑,知体力告罄,却犯起执拗脾气,心中发狠,便是死在水底,也要找到谢天璧。
正拼力寻找间隙,突只感身体轻,道水柱磅礴而来,再躲闪不及,劈头盖脸被冲到个岩洞入口,重重拍在洞口礁石上,摔个金星直冒,遍体疼痛。
苏小缺跟条死鱼也似趴半天,方才找回丝力气,勉强爬进洞口,喘息稍定,见洞壁苔藓层层,洞里盈水尺许,心中喜,知是寻对地方,当下也不知哪里生出力气,找回包裹,扶着洞壁往里走去。
洞里虽是昏暗无光,心里却日出般明亮。
路走着,越往里去,越是狭窄,苏小缺由站而跪,由跪而趴,由陆上又到水中,其中艰辛,自不待言,最后屏息用上缩骨功,路爬到尽头,起身四处摸,就着些许光线瞧,果然是傍晚时分掉入陷阱,但三尺方圆里,哪里还有谢天璧踪影?
他此刻疲倦欲死,本是满怀希望,哪知费劲心力到原地,正觉光明灿烂之时,却寻不着自己要找人,颗心登时憋屈得要炸开也似,火辣辣烧灼疼痛,双膝软,已坐倒在水中,低声道:“天璧……天璧……”
声音悲怆而惶恐,有无助,有不安,却更透着几分坚定不移执着和依恋。
喘息着不停反复吐出这个名字,似乎只有叫着这个名字,自己才会有继续熬下去勇气,苏小缺本不是折即断脆弱,而是风中劲草般柔韧,从小亦是见惯得失无常,只不过眼睁睁看着谢天璧生死不知踪迹全无,却是情不自禁惶恐,方知若是真猝不及防失去谢天璧,才是最哀恸最茫然无措孤寂,爱也好恨也罢,自己生命终究早已与这个人有着最深纠葛,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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