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去过边疆,只能从书卷上拼凑小言经历,都说天子富有四海,手握天下,但也许辈子也未必能见见自己天下。
他没想到言君玉回答。
站在小阁子角落里青年像是对这称呼有点生疏,又像是带着点负气意思,闷声闷气地道:“不是你要那个小言……”
换别人,大概是要退却,但他毕竟是萧景衍。不但没退,反而向前步,在言君玉反应过来前,把他困在阁子角落里。
其实要跑也跑得掉,千军万马也闯过来,但年轻将军却没有跑。他不再是东宫林中小兽般少年,更像是森林中头漂亮大鹿,受点伤,不想走,但留下来又有点委屈。也许是萧景
路雨,到太和殿才云收雨霁,都说是将士英魂跟着回京,见到圣上英明才释怀,钦天监颂圣词可能都想好。等到秋后祭天,就能派上用场。
这次惨胜给百姓留下刻骨伤口,整个大周痛楚,普天之下也只有个人能抚平。他知道,所以穿白,这责任多沉重,太和殿阳光那样耀眼,文武百官都是笑脸,连卫孺跟贺绮罗都跟着高兴起来,只有天子仍然担负着切责任。
晚上他仍然穿蓝,还在先帝孝中,银龙刺绣在暗中带着微微光,灯笼光照见他面孔,仍然是记忆中山岚般眼,只是身上气势重许多,像是从漫长寒冷中渐渐苏醒,见到自己,还是渐渐露出个笑容来。
云岚刚刚跟自己说话,大概知道自己在生气,还欲言又止,昔日东宫女官也不懂情字,吞吞吐吐找不到合适措辞,道:“其实陛下……他已经很久没笑过,小言你……”
为什不笑呢?大概是太累吧,像那晚在思鸿堂,和自己聊起梅花时,那样寒冬,他也个人经过很多次。敖霁走,容皓走,最后羽燕然也送走。他个人渡过许多那样时刻,自己在靖北,只觉得肩上责任千斤重,他却担负着整个天下。
言君玉只觉得眼睛发热,但却没有迎上去,而是转过头去,他站在阁子角阴影里,看着湖面。
随从都退下去,只留下灯笼,年轻帝王走入阁中,沉默许久。
总是来不及,总是有更重要事,总是情势比人强,连句话也来不及好好说,东宫最难时候,他在永乾殿侍病,看着天上月光,想着要是能见小言面就好,哪怕只是不说话,看眼也好。
终于也到今天,却时不知道说什好,只是安静叫“小言……”
站在阴影中青年,高也瘦,靖北甲重,披甲时候也不觉得,卸甲才觉得那样痩。战事刚结束不久,他是新伤叠旧伤,整个人身架已经是长开,挺拔得像杆枪。腰上仍然挂着佩刀,是像太/祖晚年那样,经过战事,从此兵刃不离身,枕下藏刀,刀气伤慧贵妃额角,文人惯会颂圣,称之为枕下风,还写出“江南片天上月,不如长安枕下风”这种句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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