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圣上自然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他,这道疏还被传到外面,也是士林称颂,捧得他比天还高。圣上也换治河方案,皆大欢喜。”云岚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上柳条:“这人也有意思,虽是世代簪缨,却安守清贫,又不与人结交,所以没什把柄可抓。等七八年,终于有日,这人位最看重弟子早逝,留下孤儿寡母,无米下锅。所以他在个雨夜,送千两银子过去。你也知道,个翰林院院士,个月也不过三十来两银子,他哪来这多钱。于是追查下去,原来是他变卖太宗皇帝御赐套书,对外还说是烧毁,这还得,立马就有御史参他。圣上宽宏大量饶他,只发配云南,去当个小官,偏偏那年宫里要建大殿,要木头,这人不肯累死砍树民夫,少交三百根还是两百根,数罪并罚,干脆家都抄,大儿子发配边疆,不两年就累死,妻女全部入教坊司为伎,连襁褓中也不例外。”
她语气平淡,如流水账般,容皓听来,却句句惊心。
云岚抬眼,见他吓得这样,笑起来。
“你可知道这人下场如何?”
“如何。”容皓听见自己声音像要发抖。
手段罢。话说回来,他总归是死路条,不过是凭皇上发落罢。”
容皓听得遍体生寒,到底是王侯脾气,忍不住笑道:“他方法虽直,到底是为不要和亲,算是给们帮忙,你何必这样奚落他。”
云岚抬眼看他眼,笑。
“有时,真不知道如何说你才好……”她叹口气,道:“你都知道,他这举动,除激怒那位外,别无作用。那位脾气,你不清楚?”
她但凡私下提起庆德帝,总是不肯规规矩矩叫圣上,容皓直不知道原因。好在东宫是个眼线没有,连庆德帝耳目都进不来,所以没人听见。
“他被
“察言观色,不如你。”容皓忍不住道:“都说你学是儒,竟不知道儒学还有逢迎上意这门学问。你既这努力揣度圣上脾气,如何又不肯恭恭敬敬叫声圣上呢?”
他这话说出,就做好云岚生气准备,谁知道云岚并未发怒,只是顿顿,忽然笑起来。
她生得极美,这笑按理说也是应该让人倾心,但容皓只觉得这笑极其悲凉,如同繁花落尽,只剩片雪原。
“都说容公子博古通今,消息灵通。那容公子知不知道,二十年前,也有个像郦道永这样千古忠臣。好好巡抚不当,为黄河决口事,上道奏章,痛陈圣上数年来为平衡朝中派系,工部用江南派系,当地*员却用山西派系,所以*员互相推诿,害沿岸数百万百姓。你说天下怎会有这样聪明人,只凭只字片语,就猜出圣上权衡之术,真是状元之才,除他,这天下人,谁能直戳圣上软肋?”
容皓脸色苍白,他年纪轻,但也隐约想起当年有道这样石破天惊疏,问道:“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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