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死?”他问道。
“哦,得伤寒症死。真不幸,对吧?想你可能还不知道。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吓跳。”
劳森匆匆地点点头,便走开。菲利普只觉得心头掠过阵震颤。他以前从未失去过个年龄与他相仿朋友。至于克朗肖,他年龄要比菲利普大得多,他去世似乎合乎事物正常规律。这个消息使他感到特别震惊,使他想到自己最终也不免死。因为菲利普像其他人样,虽然也完全清楚凡人都必然要死去,但内心深处并没有意识到这条规律也同样适用于自己。尽管他对海沃德早就没有热烈感情,但海沃德去世仍然使他唏嘘不已。他下子想起他们所有那些欢畅谈话。当想到他们再也不能在起畅谈时,他心里十分痛苦。他们初次见面以及起在海德堡愉快地度过几个月情景,都仍记忆犹新。回想起那逝去岁月,菲利普不禁黯然神伤。他无意识地朝前走着,也没注意是向哪儿去。突然他气恼地意识到自己没有拐入草市街,而是沿着沙夫茨伯里林荫道漫步朝前走去。顺着原路折回去又叫他感到厌烦。再说,听到那个消息后,他没有心思看书,只想独自坐着寻思。他决定到大英博物馆去。独自清静下是他目前唯享受。自从进林恩公司,他经常到那儿去,坐在来自帕特农神庙[1]雕塑群像前面,自己并不刻意思索,只是让众神来安抚他那苦恼不安灵魂。可是这天下午,它们对他没有任何启示,过几分钟后,他失去耐心,便走出房间。外面人太多,有脸蠢相乡巴佬,
,他对自己以前遭受过痛苦地方有股无法抑制厌恶。他那次饥肠辘辘地站在画室里等着劳森请他吃饭时所蒙受耻辱,以及他上次向劳森借五个先令情景,仍然没有忘掉。他最不愿意看到劳森,因为看到劳森,他就会想起他那些失意潦倒日子。
“那你听说,哪天晚上到画室来,跟起吃顿饭。日子由你自己决定。”
这位画家好意令菲利普深受感动。他暗自寻思,各种各样人都对他表示友善,真是不可思议。
“你太好,老朋友,但还是不想来。”他向劳森伸出只手,说声“再见”。
劳森被这似乎无法解释举动弄糊涂,跟菲利普握握手,随后菲利普便迅速地瘸拐地走。菲利普心情沉重,而且同往常样,他又责备起自己刚才举动来。他不明白究竟是什样疯狂自尊心,使得自己拒绝接受对方主动表示友谊。他听到身后响起追赶他脚步声。不会儿,又听到劳森在叫他。他停下来,心中蓦然产生无法抑制敌对情绪。他板着脸,冷冷地面对着劳森。
“什事呀?”
“想,你听到海沃德消息吧?”
“只知道他上好望角去。”
“要知道,他上岸没多久就死啦!”
菲利普沉默会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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