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先生,有给两先令六便士,也有给五先令。”
菲利普不好意思地交给女人不到五先令工钱。她流露出与菲利普眼下所怀有哀痛相称凄婉之情,表示感谢,接着便离开。菲利普仍旧回到起居室,收拾掉晚饭留下残汤剩菜,坐下来阅读沃尔沙姆撰写《外科学》。他发现这本书很难懂。他感到神经非常紧张,楼梯上有响声,他就跳起来,心儿狂跳不止。隔壁房间里东西,原先还是个人,而今却化为乌有,使得他惊恐不安。房间里寂静气氛似乎也有生命,好像其中正有什神秘动静;死亡景象沉重地压迫着这套房间,神秘可怕,令人毛骨悚然。菲利普对那曾经是他朋友东西蓦地感到不寒而栗。他力图迫使自己专心读书,但不久便绝望地把书推开。刚刚结束那条生命毫无价值,这点使得他心烦意乱。克朗肖究竟是死是活倒无关紧要。哪怕世上从来就没有克朗肖这个人,情况仍然如此。菲利普想到青年时代克朗肖,但要在自己脑海里描绘出身材修长、步伐矫健、头上长满头发、轻松愉快、富有前途克朗肖,还得作番想象才行。菲利普人生准则——尽可按自己本能行事,只是得适当注
他注意。这个殡葬承办人是个身材矮胖犹太人,头乌黑鬈发,又长又油腻,穿着身黑色衣服,在根胖乎乎手指上戴个大钻石戒指。他用他那个行当所特有既显摆门面又神情温和态度接待菲利普。他很快便发觉菲利普筹莫展,于是答应马上派个女人去办理必要事项。他建议举办葬礼相当气派;菲利普没有同意,看到殡葬承办人似乎认为他这样是出于吝啬,他感到十分羞愧。在这种事情上讨价还价,实在不大光彩。最后,菲利普同意承担这笔他根本负担不起高昂费用。
“很理解你心情,先生,”殡葬承办人说,“你不想要什排场——说真,自己也不主张大肆铺张——可是,你希望把事情办得体面些。你把事情交给办好。会在妥当、得体范围内尽量让你少花钱。只能把话说到这儿,对吧?”
菲利普回家去吃晚饭。他吃饭时候,那个女人上门来为克朗肖遗体做殡葬准备。不会儿,伦纳德·厄普约翰打来电报送到。
惊悉噩耗,悲痛万分。今晚外出赴宴,不能前往,颇为遗憾。明日早见你。深表同情。厄普约翰。
过会儿,那个女人敲敲起居室房门。
“先生,干完。你可不可以进去瞧他眼,看做得合不合适?”
菲利普跟着她走进去。克朗肖仰面躺在那儿,两眼紧闭,双手虔诚地紧握着放在胸口。
“按理说,你应该在他身边放上些鲜花,先生。”
“明天就去弄些来。”
女人满意地对那具尸体瞥眼。她已经完成自己工作,便放下袖子,解开围裙,戴上软帽。菲利普问她要多少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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