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第二封信,菲利普知道信里肯定充满责备言辞,当时他没有心思去看,便把信搁在边,打算以后再拆开。可是他竟忘,直到个月后有天清理抽屉,想找双没有破洞袜子,才又偶然翻到那封信。他心情沮丧地望着那封没有拆开信,认为威尔金森小姐定万分痛苦,觉得自己真是人面兽心。但是这会儿,她大概已经熬过来,总之,已熬过最痛苦时刻。他又想到女人表达自己意思时候,往往夸大其词。同样这些话要是由男人说出口来,分量就重得多。他自己早已打定主意,今后不论怎样都不再跟她见面,他已好久没有给她写信,如今似乎也不值得再提笔来写。他决定不去看那封信。
“她大概不会再来信,”他自言自语地说,“她不会不明白和她那段情缘已经断。她毕竟年纪大得几乎可以当母亲。她应该有自知之明。”
有两个小时,他感到有点儿不怎自在。显然,他所采取态度是正确,但是他无法不对整件事感到不满。不过,威尔金森小姐没有再给他写信,也没有像他可笑地担心那样,突然出现在巴黎,让他在朋友面前丢人现眼。没过多久,他就完全把她忘。
与此同时,他相当明确地抛弃自己以前崇拜偶像。开始他对印象派作品所感到惊讶,如今已经变成钦佩赞叹。不久,菲利普不知不觉地也跟其他人样,振振有词地谈着马奈、莫奈和德加这些画家长处。他买张安格尔名画《女奴》和张《奥林匹亚》照片,把它们并排钉在脸盆架上方,这样,他可以在刮脸时细细观察这两幅画作美妙之处。现在他确信,在莫奈之前根本谈不上有什风景画。当他站在伦勃朗《埃默斯村信徒》或委拉斯开兹《被跳蚤咬破鼻子女士》面前时,心里真感到阵兴奋。“被跳蚤咬破鼻子”,这当然不是那位女士真实姓名,然而也正是凭借这个诨号,她才在格雷维亚餐馆出名,同时这幅画作美妙之处也更为突出,尽管画中人外貌有点儿令人厌恶。他已把罗斯金、伯恩-琼斯和瓦茨[7]等人,以及他刚来巴黎时所戴圆顶礼帽和挺括蓝底白点领带,全都丢在边。现在,他戴是宽边软帽,系是随风飘动黑领带,另外再披件剪裁式样带有几分浪漫气息斗篷,四处玩乐。他沿着蒙帕纳斯大街漫步,好像他生来就熟悉这个地方似。同时凭着股富有男子气概毅力,他也学会喝苦艾酒,不再感到难以下咽。他开始留起长发,心里还很想蓄起胡子,只是造物主不讲情面,对年轻人名垂千古渴望总是不加理会,他才只好作罢。
[7]瓦茨(1817—1904),英国画家、雕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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