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到罗斯跟梅勒谈到你,”夏普说,“梅勒说:‘你干吗不踢他脚?那可以教他懂点儿规矩礼貌。’罗斯说:‘可不想那干。该死瘸子!’”
菲利普蓦地变得满脸通红,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喉咙哽住,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
今主动跟他交往,完全是出于傲慢自大。再过两个学期,夏普打算去德国待上年。他讨厌上学,把念书学习看作是有失尊严苦差事,而在长大成人踏入社会之前又非得忍受不可。他只对伦敦感兴趣,有关自己假期里在伦敦活动,他有许多故事好讲。他说起话来,声音柔和、低沉,从他言谈里好像隐隐约约地传来伦敦夜晚街头市声。菲利普听既心驰神往,又相当厌恶。凭着活跃想象力,他仿佛看到剧院正厅大门周围汹涌人流;看到收费低廉餐馆和酒吧间里耀眼灯光,些喝得半醉汉子坐在高脚凳上,正跟酒吧女招待闲谈;看到路灯底下模模糊糊人群,神秘莫测地来来往往,心想要追欢逐乐。夏普把些从霍利韦尔街买来廉价小说借给菲利普,菲利普便怀着某种奇特恐惧在自己小房间里看起来。
有次,罗斯试图跟菲利普和解。他性情温和,不喜欢树敌结仇。
“听着,凯里,你干吗这傻气呀?你不理睬,对你又没有什好处。”
“不明白你意思。”菲利普回答说。
“嗯,想不出你为什不跟讲话?”
“你叫讨厌。”菲利普说。
“那就请便吧。”
罗斯耸耸肩膀,走开。菲利普脸色煞白(每逢他感情冲动时,总是这副样子),心儿怦怦直跳。罗斯走后,他突然感到悲苦万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要那样回答罗斯。本来只要跟罗斯友好相处,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为自己跟罗斯发生争吵而感到遗憾;看到自己给罗斯带来痛苦,他十分后悔。可是当时,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就像魔鬼缠身似,被迫违心地说些刻薄话,其实,即便在那会儿,他也想跟罗斯握手言欢,主动迎合罗斯意愿。但是那种出口伤人欲·望实在太强烈。他直想为自己所忍受痛苦和屈辱进行报复。这是自尊心在作怪,而这种做法也是相当愚蠢,因为他知道罗斯压根儿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他自己却会备受煎熬。他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个念头:自己去找罗斯,并且对他说:
“喂,对不起,刚才太粗,bao。也没有法子。咱们俩和好吧。”
可是,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这做。他怕引起罗斯讥笑。他不禁生起自己气来。过会儿,夏普走进来,菲利普抓到个机会就跟他吵架。菲利普有种揭别人伤疤残忍本能,而且往往说出些激起怨恨话,因为那些话都是实情。可是这次,最后说得他无言以对却是夏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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