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楚瑜带着少年未褪轻狂和满心沉甸甸痴念,来到老侯爷面前,字字铿锵道:“纵观满朝中,能救侯府,守秦家,护柏鸾者,除楚瑜,无他耳。”
诺千金,岁岁不改。
他要替侯府挣得金粉铺地,白玉雕栏,珠珏掷响,为秦峥捧得身清贵无人觑。他要握得朝中三分权杖,待有朝日站稳根基重新将秦峥带至朝堂,让他紫金绶带,银甲披身,做那扬名万里,不可世将军。
他曾想,用不太久,若拼尽全力不过十年而已,这些念想皆能实现。
他知道这条路难走,曾想过千难万险,不曾想到到头来最难却是秦峥个无动于衷眼神罢。
,对楚瑜道:“二爷,这……”
楚瑜挪开视线,恍惚盯着窗外抹芭蕉绿,缓缓开口道:“开库房,取六年来全部年账。”
桌案抬上,香烛点燃,侯府账目字排开,方玉石算盘搁在中央。
楚瑜手翻开账本,手搭上算盘,缓缓抬眸迎上:“瑜嫁入侯府,与君妻时有六年久,此六载,从未与共黄昏,从未问粥可温。你以为贪图秦家什?金山还是银矿?”
他垂眸轻笑出声,强忍着腹中阵阵紧密绞痛,指尖捻开账本,笔笔念去:“昌武二十年,老侯爷走后,除却这镇北侯府宅,另有铺子五间,两间经营米粮,三间经营绸缎,旧管七百八十二银,新收三百五十银,开除当年所缴所纳,年末所见负字二百二十余银,至此已是第三年赤字。另有良田十顷,庄子五处,时年正逢蝗灾三载,除却给佃户和当年所缴,所见余粮百斛,折作白银只余二百四十银。”
楚瑜眼前有些模糊,脑海里片空空荡荡,腹中痛得让他指尖发麻,可拨弄算盘手却依然如穿花蛱蝶,不曾停歇。账目被本本翻开……
“昌武二十二年,铺子五间,田产十顷,旧管五百四之银,新收九百九十银,开除四百三十银,年末所见银
楚瑜十指翻飞,算盘上玉珠随着他声音,击出清脆声响,那双手清瘦得厉害,像是薄薄层雪色皮安静地包裹住纤瘦指骨,腕侧血管泛着淡淡幽蓝色,蜿蜒至手臂……
老侯爷是个英雄,曾横刀立马,守边关数十年。可于经营道上,堪比天盲,年年赤字,到撒手归天时候就剩下这堆烂摊子,庄子穷得揭不开锅,铺子赔得只剩条裤衩。
后来老侯爷被调回上京述职,统领北门十四军,那里是什地方?众人心知肚明,那是给世家公子镀金地方,养着群少爷兵。老侯爷沙场舔血太多年,怒其不争,上任头天便以十四条军令处置北门军中五十二人,将上京满朝权贵得罪遍。
从那以后,在今上授意下,老侯爷成柄刀,割韭菜样肃清朝堂污浊茬又茬。可到头来,能留给秦峥又有什?满朝敌意和个穷得叮当响侯府。
老侯爷忧浑双眸,愁白两鬓,直到那天楚瑜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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