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似乎过激点,但
看,为人鱼肉就是这样,没有选择。
陈则铭将馒头塞到口中,口口把它吞下去。
父亲,你是错。
忠诚,这个词就是个笑话。
已经用自己半生来证明它
凭什,就因为他们个是皇帝,个是亲王,天生贵胄吗?
如果没有权势,他们还能这蛮横吗?
他深深埋着头,他从来没这样清晰地想过自己所受苦难,那幕幕,他点也不放过地仔细端详,把自己伤口点点毫不留情地重新撕开。
哪怕痛彻心扉,哪怕难以忍受。
他要看清楚,自己为什会走到今天这样境地。
转反侧,依然无法入眠。
黑衣文士话和杨如钦话在他耳边翻来覆去地响着,他坐起身,肩上伤牵动刺痛他,他硬生生受着,声也不发。
律延说没错,皇帝再无法用他,哪怕有心包庇,朝野上下也容不个曾弑君重臣。何况这个人从来不是那样仁慈君主。
那,自己下场便是如此吗,那多屈辱,那多忍受,全部全部就换今日这样结果吗?
陈则铭闭上眼,他痛苦来自那种内心深处不甘心,他是这样痛恨着那个人,然而他不能说,不能表露,而皇帝还摆出副既往不咎仁厚姿态,在宫殿深处等着他屈膝低头。
不会再有那样忠心,那个陈则铭已经死。
然而他,他要活下去。
三日后,他等到那黑衣文士。
这次,狱卒没有打开牢门,他觉得自己忍耐也是有限,不能放纵这个人在他当值时候肆无忌惮次又次探监,那点银子他收得战战兢兢啊。虽然许大人他得罪不起,但他还是以这种方式表示自己不满。
好在黑衣文士也不很在意,也可能其实很在意但没表露,至少表面看他没显出气愤之色。
他就这端坐到天明。
当狱卒打开牢门锁链之声响起,他才被惊动。他似乎从梦中被唤醒般,带着恍惚之色抬头,看着狱卒将饭碗放在木栏前。
那碗中是两个看不出白色馒头。
陈则铭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前,蹲下身伸手拾起那两个馒头,默默打量会。
这硬得象石头食物闻上去有股奇怪味道,似乎是有点馊,也不知道是什时候做,居然还拿来给人吃。
在这个人心里,自己能被践踏到什样地步呢。
他不能去想,想便是彻骨寒。
而律延是个太狡猾人,他看清自己无路可退,再微笑着站在悬崖边,把手伸给自己。明知道自己失足,他功不可没。
然而他能背叛自己国家吗,他能背叛自己亲人吗,他能面对那样指责和耻辱吗?他能用刀剑对着曾并肩进退战友吗?他能用马蹄来践踏生他养他故土吗?
个是君王,个是敌人,他们从不同方向逼迫他,逼得他步步后退,逼得他无立足之处,逼得他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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