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伸过桌子,握住他手。是学生哥儿手,干净柔软;他是劳动者手,肮脏且长满老茧。想起在喀布尔时,他给买所有那些卡车、火车玩具,还有那些自行车。如今,美国是爸爸送给阿米尔最后件礼物。
们到美国仅个月之后,爸爸在华盛顿大道找到工作,在个阿富汗熟人开加油站当助理——他从们到美国那天就开始找工作。每周六天,每天轮班十二小时,爸爸给汽车加油、收银、换油、擦洗挡风玻璃。有好几次,带午饭给他吃,发现他正在货架上找香烟,油污斑斑柜台那端,有个顾客在等着,在明亮荧光映衬下,爸爸脸扭曲而苍白。每次走进去,门上电铃会“叮咚叮咚”响,爸爸会抬起头,招招手,露出微笑,他双眼因为疲累而流泪。
被聘请那天,爸爸和到圣荷塞[1]SanJose,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城市。[1]去找们移民资格审核官杜宾斯太太。她是个很胖黑人妇女,眼睛明亮,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有回她跟说她在教堂唱歌,相信——她声音让想起热
,他在阳台抽烟生闷气。们自白沙瓦踏上波音飞机,到如今已经年半,爸爸仍在适应期。
那晚们默默吃饭。爸爸吃两口,把盘子推开。
眼光越过桌子,望着他,他指甲开裂,被机油弄得脏兮兮,他手指刮伤,衣服散发出加油站味道——尘灰、汗水和汽油。爸爸像个再婚鳏夫,可是总忍不住想起故去妻子。他怀念贾拉拉巴特甘蔗地,还有帕格曼花园。他怀念那些在他屋里进进出出人们,怀念索尔市集拥挤通道,他走在那里,和他打招呼人认得他,认得他父亲,认得他祖父,那些跟他同个祖宗人们,他们过去交织在起。
对来说,美国是个埋葬往事地方。
对爸爸来说,这是个哀悼过去地方。
“也许们应该回到白沙瓦。”说,盯着在玻璃杯里面水上浮动冰块。们在那里度过半年光阴,等待移民局核发签证。们那间满是尘灰房子散发出脏袜子和猫粪气味,但住在们周围全是熟人——至少爸爸认得他们。他会邀请整条走廊邻居到家里吃晚饭,他们中多数都是等待签证阿富汗人。当然,有人会带来手鼓,也有人带手风琴。茶泡好,嗓子还可以人会高歌曲,直到太阳升起,直到蚊子不再嗡嗡叫,直到鼓掌手都酸。
“你在那边更开心,爸爸,那儿更有家感觉。”说。
“白沙瓦对来说是好地方,但对你来说不是。”
“你在这儿工作太辛苦。”
“现在还好啦。”他说,他意思是自升任加油站日班经理之后。但在天气潮湿日子,总能见到他忍痛揉着手腕。也见过他在饭后,头冒冷汗去拿止痛药瓶子模样。“再说,又不是为自己才让们两个来到这里,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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