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探出车窗,回头去看祁宴。
白石建成斗拱长亭下,共有三层台阶,祁宴就坐在最后级石阶上。
马车已经驶出很长距离,祁宴身影模糊不清,可夏薰依然能清晰见到,这个他爱辈子男人,把脸埋在手中,无声地哭。
夏薰心头剧痛,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下,他情不自禁地说:“停车……”
他声音太轻,马夫没有听见,车轮还在往前,祁宴离他越来越远。
他后知后觉地想,其实所有人都变。
夏闻曾经那爱大嫂,在窦州安顿下来,也娶新夫人。
贺琮喜欢他,为救他,不惜与双亲断绝关系,几年后,孩子都生两个。
大嫂再嫁熊迁,韶波变为绕碧夫人,夏吟早已忘记他,就连脂归和夫蒙檀查,都在与他短暂相交后,远远离开。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又单纯夏薰。
夏薰低低“嗯”声:
“……那走。”
他迅速转身,决绝地登上马车,好像只要再多停留刻,他就会改变主意。
马夫挥下缰绳,车轮缓缓向前。
祁宴站在车下,目送他离去,与他做最后告别:
般将二人吞没。
祁宴吸口气,露出个笑容,可惜比哭还难看:
“金镯是送给新娘礼物,日后你成亲,自然就有能用到它地方,到那时——”
祁宴舌根发木,快要张不开嘴:
“……到那时,别忘写封信告诉,再给你备份厚礼,保证比此物还要贵重,如何?”
胸中翻腾情绪再也无法忍耐,夏薰大喊:
“停车!”
马夫急急拉起缰绳,夏薰跃而
只有祁宴没变。
他停留在时间罅隙中,任沧海洪流翻腾而过,他怀着对夏薰爱意与思念,永世留在原处,此生不会退却步。
无论何时,只要夏薰肯回头,就会身后见到他。
即便所有人都走,即便所有人都忘掉他,祁宴也会始终不渝地爱着他。
夏薰以为自己从来没得到过宝物,原来直在他怀中。
“夏薰,再见。”
夏薰不敢再看他,仓促地挥挥手,躲进车厢。
在日光照射不到车厢深处,他才卸下所有伪装,他抱住膝盖缩成团,怅然若失。
祁宴给木盒平平无奇,放在怀里却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取出木盒,又不肯远远抛开,非要紧紧抓在手中。
夏薰原地站许久才有所动作,他接过木盒,塞入怀中。
长亭边,不只有他们要分别,寿河沿岸,有不少男男女女都在此作别,他们有很快就能重逢,有也许此生不复相见。
送别人都会折下柳枝,赠与即将离去远行客,初秋时节,柳树叶子早已掉光,只剩下光秃秃树枝。
祁宴垂眸,低声说:
“就不折柳赠你,窦州是你心心念念要回去地方,怎能狠心将你留下,只是……从此后,余生再无任何心愿,惟愿你生平安,永葆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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