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安今日早去好几处粥棚,巡查至此处,见到林弘深小儿子,也以为是普通灾民孩子,抑或是失父母孤儿。
这孩子搬个小凳子,乖巧地坐在施粥桌案旁边,盯着旁边粥桶咽口水,却是不吵不闹,抱着手里脏兮兮又破洞布老虎看那些百姓个个拿着碗来领粥。
沈明安觉得惊奇,在他面前蹲下身问他,“你不想喝粥吗?”
这孩子点点头,带着小奶音说:“想……”
“那你怎坐在这里,没和他们起拿碗领粥?”
似是看出陆辞珩疑惑,沈明安望着旁正在排队领粥百姓道:“这里粥棚几月前就有,是林大人自己出资搭建,每三日施粥次,但是灾民太多,粮食不够,早已经捉襟见肘,幸而朝廷赈灾粮食到及时,这才补上空缺,否则不仅会有更多百姓在这几个月灾荒中饿死,平日里来这里领粥百姓领不到粥怕是也会来闹事。”
林弘深初衷是好,他用自己俸禄为百姓搭建粥棚施粥,百姓初时对他感恩戴德,但人心贪婪,久而久之便觉得这是他为官应该做,越来越多百姓日夜在粥棚处等待施粥。
林弘深这些微薄俸禄撑整整几个月已是不易,到后来粥棚里施粥越来越稀薄,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前段时间,林弘深实在无米可施,便停次,就有百姓坐在知县府门口不肯离去,怒骂他为官不仁,假意施几次粥来博取美名,实际根本就是作秀,不管百姓死活。
更有甚者抱着自己逝去亲人尸体在他府门口大声嚎哭,说是林弘深不肯施粥才害死他们。
林弘深生清正,却不善言辞,他反复解释,百姓将他这里当作唯粮食来源,哪里还会管他在说什,他也曾向吴季同反映过此事,希望他能出资拨下些银钱救济百姓,但吴季同闭门不见,只骂他活该,叫他自行处理。林弘深大着胆子越过知州上书朝廷,但这些文书奏章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爹爹说,他们是大人,大人更容易饿,要吃更多东西,还可以再忍会儿,可以等他们都领完再去喝粥。”
他年纪小,讲话还不是很利索,这长段话说得很是费劲,沈明安听明白他话,心疼这孩
无奈之下,林弘深把府中仅剩米粮都拿去赈灾,他与夫人还有两个孩子日日都喝些清水米汤。
大人喝米汤还能撑好几日,孩子却不行,那段时间恰逢他小儿子染风寒,林弘深白日里施粥赈灾,安抚百姓,夜里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小儿子,忙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瘦大圈,大女儿日日喊饿,林弘深也无法,喂她些米汤,让她若是感觉饿便多睡觉,睡着便不会感觉饿。
女儿懂事,知道父母要照顾生病弟弟,也不给父母添麻烦,听话地按照父亲说做。
等小儿子有些好转,林弘深得空,去叫熟睡女儿,却是怎也叫不醒。
他女儿,是活活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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