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启东骨气、脾气,瞬间像气球被针扎个小孔,倏然无声地全漏走。他平复情绪,走到电脑桌前,放下纸袋,嗯声。
司机鸣笛示意,任启东错愕地大张着嘴,茫然地站在终点总站空旷场地上吹冷风。辆辆公交大巴整齐地码着,然而没有辆能送他回家。
任启东打开微信,点进置顶聊天,“你能来接”——打到这,在“吗”字出现之前,就删光退出。他叫辆网约车,由于地点太过偏僻,加好几次小费才有人接单。
这天任启东过得很不如意。顾客在店里发生争执,他上去劝架,反被波及遭骂;打车额外耗费时间与金钱,使他疲惫身心雪上加霜;最关键是,他恍然发现自己,不复最初勇气与信心。
关于那个人,还要再继续下去吗?
脚步沉重得像是被灌铅,任启东按着指纹,推开家门。家里如既往静悄悄,无生机。要不是他明确知道,某扇门后有三台硕大液晶显示屏,对面是张人体工学电竞椅,上头有个米八大汉抱膝坐着。
任启东停在公交车站牌前。又过十分钟,末班公交车驶来。任启东上车,刷手机公交卡,走到后排坐下。
他喜欢上夜班。可以晚点起床,可以捡店里便宜,可以独占辆空空荡荡公交车。
任启东靠在玻璃车窗上,扒开小条缝,暖洋洋夜风吹进来,舒服得他闭上眼睛。不知怎,又想起蓝溱——
何止是不讲究。
任启东亲眼见过蓝溱捡起地上筷子,拿手抹抹,就继续夹菜。懒得起身换双就算,连就在手边餐巾纸都不去抽张!那刻,任启东心里是崩溃。
个巨婴,嗷嗷待哺。
任启东换拖鞋,把提路面包塞进冰箱,习惯性地拿出两个蛋,磕进碗里打散。他搅着搅着,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阵愉快笑声,弯着背下子挺直。他停下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蓝溱不知道在和谁聊得很开心。
不均匀蛋液流动着,半透明半明黄。任启东怔怔看着,忽然砸下碗,又抽出冰箱里那袋长途跋涉面包,气冲冲地撞开书房门。
通话已然结束,他错过抓个正着机会。让他扯开嗓子质问“你和谁聊什呢”,任启东也做不到,他不愿意落下个善妒名声。
蓝溱木然地望着门口,两人大眼瞪小眼,时无言。过好半晌,蓝溱才反应过来问:“回来?”
他腾地退开椅子,拔出双新筷子拍到桌上,强硬地抢走蓝溱手里扔洗碗池。
而餐桌对面人,雷打不动,只懒懒地动动嘴皮子,不走心地说句:“谢啦。”
“谢谢”这词,蓝溱说比“爱你”要多过千倍万倍。仿佛句咒语,种货币,足够心安理得地换取任启东任劳任怨付出。
任启东晃晃脑袋,不再想下去,戴上耳机刷短视频,被些土味段子逗得哈哈直乐。
由于太过沉浸,坐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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