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岚同敖战起去过几次书院,偶尔闲得无聊,便会翻窗进学堂之中,偷偷翻动几下那些小孩儿课业字帖,打发时间。
毕新毛笔字丑得出奇,总会把“毕”字底竖带上个歪歪扭扭小钩子,次次都要惹得青年发笑。
笑次数多,自然也就记得清楚。
只是如今出现在这百花楼中,不免过于突兀。
夜风寒凉,吹拂过
衣袍被海水浸透,粘腻湿冷,沉甸甸地贴在身上,水珠凝结成串,砸在脚边松软沙子上,留下几个浅坑。
青年脸色苍白,薄唇泛着青紫,鬓边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头,湿透衣料紧贴于身后,勾勒出脊背瘦削单薄轮廓。
手肘处布袍裂开,露出底下擦伤血痕,伤口被海水浸泡,皮肉泛白,火辣痛感顺着小臂路向上窜开。
张青岚垂眸,浑不在意地抬起手,摊开掌心,块不过半寸长薄瓷片正静静地躺在中央,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清浅淡蓝。
只见那瓷片粗糙,釉面也只是普通质地……唯独在左上角显露出来半个“毕”字,吸引张青岚全部注意。
全身浸没在冰凉海水之中瞬间,原本失效听觉重新恢复般,海浪巨大轰鸣声响彻耳边。
墨色夜空之中轮弯月高悬,月光吝啬,照耀在海面上,留下零散碎光。
青年整个人淹没在汹涌浪潮之中,身上衣料也因为被海水浸湿而变得沉重不堪。乌黑长发在水中飘散浮动,丝丝缕缕地同海水纠缠。
待到跳海时阵阵眩晕过去,张青岚悬浮在漆黑海水之中,缓缓睁开双眼,屏息凝神,环顾四周。
入目之处皆是黑暗,偶尔几点海中生物身上荧光闪烁,海浪翻滚着席卷而来。
当时场面混乱,他被妖物巨力击倒、跌坐在地面上,手边法器符咒零零散散地摔地。想要伸手去将附近桃木剑重新取回来,却在瞬间,余光瞥到落在栏杆附近、孤零零块瓷片。
张青岚本没有在意这样普通杂物,正欲俯身抬手,忽然烛火微动,映亮瓷片角。
瓷片上大半个“毕”字字迹歪斜,似乎是用小刀类物事雕刻上去,十分难看。
可也就是这眼,使得青年脑中灵光闪,发现事情端倪——
那是毕新字迹。
百花楼傍海而建,内圈与外海联通,顺着潮水涌动方向便不难找到出口。刚才情况危急,走投无路之下只得被迫跳海。
张青岚挥动着双臂上浮,越过海面瞬间,这才终于从漫无边际黑暗还有窒息感之中挣脱出来。
下意识地回过头,他朝着百花楼望去,发现整幢楼仍旧是副风平浪静模样。盏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鲜花围绕,甚至连灯烛都没有丝颤动,依然在安静燃烧。
鼻尖掠过丝缕属于海水咸腥气息,张青岚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最终还是转回身,闷头朝着岸边游去。
约莫过半炷香功夫,张青岚扳着礁石爬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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