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庭枇杷树下,老板搭个五六平见方青石小潭,挺深,枇杷淡黄花蕊落水面层,里头伺各式活鱼与泥鳅河虾,树下竖排以臂长短捞网。这家店凡客人点鱼,都得上前庭亲自捞,个头随意,按品种上称算钱加手工费,老板娘现场破膛给你看。
彭小满就是个连鲶鱼鲫鱼都分不清主,能捞才怪,李鸢顶上,弯腰抄网,装腔作势来句“退下,没用东西”,跟着胖老板娘比划,站定在潭边儿。
“来小伙子!你俩点杂鱼锅就得捞鲶鱼和鲫鱼。”老板娘抓着李鸢胳膊扽,晃晃,眯眼往潭边儿指,“瞧见没?那石头缝那儿有个嘴边长俩须须,那就是鲶鱼,斤把重,正好合适你俩顿,你看准捞就行!”
李鸢天生装逼货能怵?心说这小点池子这大个儿网,呆头鱼还捞不着?然骄兵必败,李鸢底气十足首发击就给舀偏,那鱼儿尾巴摆就蹿没影,他白捞上来把枇杷蕊,溅开团青碧池水。
“哎唷!亏心!”老板娘懊拍腿,好比姿势优雅个三分,结果球砸篮板上,他再次指导:“小伙子跟你讲,渠山鱼都聪明得很,比人精,真不好捞着呢,捞前你得静、稳!捞时候你得准、狠!”
跑。俩穷鬼番斟酌,选家看室外装潢没那高大上仿古饭馆。半堵翻新重制马头墙,围出不大前庭,门脸上挂个乌色小匾,写枇杷山庄。叫这名儿,不是附庸风雅,是院里真有棵硕大枇杷树,比鹭高那棵校宝有过之而无不及,枝叶森绿,顶冠悬延,往外站出很远也瞧见。
有人进门,戴护袖麻鞋,穿对襟布袄老板用本地方言迎,彭小满回个脸懵逼,他才笑笑,改口成挺流利普通话:“渠山古镇琵琶山庄,外有青山绿水,里有暖气包房,卖都是当地特色,卖都是人文情怀,好吃不贵物美价廉,鱼虾主打,活蹦鲜跳,个个足称,清蒸杂锅红烧炖汤都行,两位进来看看?”
整套词儿张个嘴就出来,半点不带磕绊,吐辞之流利,不得不让人怀疑这老板祖上是不是天津卫练快板儿。
屋里菜单挺有意思,并非惯常簿,而是条条明目用写上削薄竹片,捆上红绸挂满屋,生意还不错,正热气腾腾地吃着三四桌,彭小满李鸢点菜得横着从头到尾走遍浏览。看看,米粉肉杂锅鱼咸拼和渠山小炒被写成招牌,划圈儿。
“鱼还是肉?”彭小满捏下巴:“肉三十多鱼四十多。”
老板娘铿锵有力四字箴言
李鸢站他背后直笑:“有必要这——精打细算彭会计?”
“光半天你给换俩职业。”彭小满朝后怼肘子,“说就跟你钱水淌来样,这趟回去熬到奶回来,八成就是泡面度日。”
“既然已经这把心酸泪,那干脆破罐破摔到底吧。”
“什意思?”
“就是。”李鸢不是馋,是真饿,他正色说:“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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