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东西是可以经年不改,但现实截然不同;往往是在次抬头与低头之间,物是人非。
凡是要是能像头发也好,剃掉就是剃掉,留不下印记,就算不小心落下伤痕,日积月累,也会痊愈。迎风吹吹,随手拨拨,头发永远都会继续漫无目,单纯用力地肆意抽长,妥协与和解,不在细微末节处与过往纠缠。
头发仅是人部分,人自然是累那个。
“当时在职高学妆发,你瞒着阿妈偷偷去看时候,还让给你剪个你记得?”乔奉天细致用电推剪犄角处,扫着乔梁鬓角,“手艺不到家,给你脑袋后头推个自己设计倒三角,丑不行不说,还凹进去块儿,你回家就给阿妈发现,你记得?”
乔梁依旧没说话,顿半晌点点头,表示有印象。
摇摇头,随后又像是想起乔奉天嘱咐,在毛巾底下张口,闷声闷气来句含混不清“不烫。”
乔奉天听想乐,手举着电推剪抵上乔梁后脑勺上,茂密生长黑发。
“小时候阿爸特抠,都让你给剪刘海儿,就在院子里,你还记得不?”
电推顺势上移,垦出道齐整纹路,像收割机缓缓驶过麦田土地,撇下丰收遗迹。只可惜现在郎溪种田人原来越少,深秋时令满目湛黄,能看到逐年愈少。
乔梁没吱声,显然让他此刻去回想,他是记不得。
“阿妈当时说是下九流,你不乐
“你手笨也就算,还着急忙慌着等着出门找你那个小哥们儿去鹿耳下面沟沟里摸泥鳅挖螺。”乔奉天自顾自说给乔梁听,吹吹他脖子上落下碎发,“您老人家剪刀咔嚓下去,剪比马桶盖还丑,给气呀。”
小时候乔奉天,生像女孩儿,那时候林双玉也不知出于个什心态,乐意似把他当女孩养儿。鬓发像姑娘似留成淡色垂垂两绺,额发也长,常遮眉遮眼。衣服款式也是男女不拘,乔梁穿旧他穿,隔壁哪家姑娘淘汰不时新,他也能拿来穿。
那时候郎溪人不常去镇上剃头,嫌麻烦,有专剃头生意人挑着担子月次从村里过,给要剃发刮脸人家挨个儿服务。担子头盛着滚烫热水,也就应惯常说那句俗语,剃头挑子头热。
可林双玉既舍不得那块两块剃头钱,也看不上这些走街串巷靠吆喝行当。她任乔奉天头发长成海藻似团,再丢给乔梁去剪。彼时乔梁正是泼皮,既打心眼儿里喜欢他这个小小只弟弟,又总存些坏心眼儿。往往不是剪过短,就是剪过斜,又是干脆就是半拉狗啃。
乔奉天就总记得他手捉着那几绺从额上掉下来头发,被乔梁乐不可支地推倒林双玉眼跟前儿。记忆里她,大刀阔斧地把丛碧绿马兰头“刺啦”声利索地柴锅,在围裙上细致地擦干净双手,先是垂眸惊异,再是忍不住地温柔笑开,“们奉天这发行样式时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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