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郑斯琦,可看不上那样八面玲珑人。
对方路唇枪不歇,以点切面,由小及大,以王小波本人人生与情感经历为引线贯穿,人万物到人伦,从民生新闻到实时政治,从王阳明心本体论到上善若水道法自然,句句扣核心,条条戳题眼,极有说服力。同时语言与肢体配合合宜,兼之情感丰沛,则更行云流水,气呵成
和闻李嘉相识契因,郑斯琦记忆犹新。彼时郑斯琦和失队鸟似迷惘——苟延残喘再读年高四,学得不明不白,削尖脑袋挤进里上师大汉语言预科班。又适逢郑斯仪早孕,那个男人隐隐又有家,bao征兆;郑寒翁左肺,在次单位体检中,扫出片不明不确定小块儿阴影。
那个时候,郑斯琦听信碗又碗鸡汤,把自己丢进里上师范藏书并不算丰富图书馆。从《红与黑》到《局外人》,从《边城》到《留德十年》。郑斯琦门心思地只去读,走马观花似遍览其文字,走句,建构,样式,却又触不到器局与内核,苦于入心入境不得其法。
这边太闷太苦,那边又连扇启缝窗都寻不到。
郑斯琦既自命不凡也犹豫踟蹰地享受着自己孤标,不圆融。于是学院里强行拉壮丁上场那个什狗屁人才杯辩论大赛,他压根儿就不想参加。架不住辅导员儿轮又轮地催促名单,班主任苦口婆心,恩威并施,从集体荣誉絮叨到评优入党。
临时招兵买马生凑成只辩论队,个个儿心不甘情不愿,站起来发言驳辩就绷着张长脸,被院里戏称“黑面四阎王队”。倒也还争气,小节虽不拘,大场面儿上都镇住。几个人路披荆斩棘斩校里众小鱼小虾,进半决赛。
半决赛碰上就是政法学院,历届辩论赛上守擂方,且年年问鼎折桂几乎名次垄断,高处不胜寒,独孤求败。二辩在辩论场上即相当于攻击杆矛,在辩朗声开首三边笃定防御阵势之下,需最精准连续观点攻击。政法二辩就是闻李嘉,人文则是郑斯琦。
那年辩题郑斯琦这些年依旧记很清楚,是王小波句话——虽然人生在世会有种种不如意,但你仍然可以在幸福与不幸中作选择。人文是反方。
彼时郑斯琦觉得这话简直扯淡。作选择?怎选?谁给权利去选?选就有?选就能实现吗?
他觉得自己是有观点可提,有言论可说,可到嘴边又成满腹抱怨与牢骚,真要是说,当下就显得自己像个心智低稚小孩子。于是郑斯琦异常烦躁不安,反复拨动着手里话筒,拧眉盯着五米开外闻李嘉推动着鼻梁上黑框镜,云淡风轻似言辞流利,高谈阔论。
闻李嘉那时简直是无人不知,校学生会主席,成绩优秀,善辩能言,交际广泛,甚多人脉,人格魅力非同凡响,追求者能从校篮球场排到第三食堂,“深居简出”如同个隐世老道郑斯琦也难免听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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