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母用冰块冻好久眼眶,终于把红眼圈都压回去,强撑出脸笑意,轻轻巧巧地扑上去撒娇。
女儿无论长多大,在父母面前都是爱娇小公主。更何况时母这样,嫁人之前直和父母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天上星星都有人抢着架梯子。
外公宠溺地摸摸时母头发,问医生怎说。
“没什大事,大夫说您可能起身急,下子血没供上来,就头晕,”时母故作生气,道,“您以后悠着点儿,想要什打铃喊护士嘛,今天吓死们快。”
外公笑笑,没说什,抬起眼来。
“分内,”医生简短地说,目光落到夏栖鲸身上,“这位是……”
老爷子住院日子久,医生和常来探望家属都熟个七七八八,这会儿突然冒出个面生男孩儿,乖乖巧巧,眉目清秀,看起来也不像是时家佣人。
夏栖鲸迟疑下,看向时母。
时母擦干眼泪,淡淡道:“是小屿男朋友,他们下周就要结婚。”
时屿脸色不豫,脱口而出想说什,被时母眼瞪住。
时屿外公年轻时下乡当过知青,在西北山区天寒地冻里落下病根。后来家里寻关系弄回城,燕窝桃胶好汤好水地养着,伤底子却回不来。
如今年纪大,没什肾脏癌症类大病,小病却不断,只好成天在特护病房养着。
人老就是这样,即便没有大病大灾,身上零件总是这坏个,那锈个,随时要缝缝补补,骨骼喀喀间都是年月刺下刀痕,总没有好全时候。
病房在城西私人医院,鹅卵石铺路,门前立白石镇兽,四围都是郁郁葱葱被子植物。
安静,清幽,路过人乍看会以为是公园而非医院。
眼就看见角落里夏栖鲸。
“这个小朋友哪里来?”
不待夏栖鲸回答,时母突然道:“时屿,你来说。”
病房地上还有浅浅水迹,
医生愣下:“时少爷寒症好?”
时家在这家私人医院是有参股,时屿体检向在这儿做,当初寒症也是院内首席主任医师亲自测,如果性征测试有变,数据库里应该有记录才对。
时母没什表情地看着他:“是啊,你不知道?小屿寒症好有阵子,下回爸爸问起来,你也这说,记得。”
医生迟疑片刻,低声道:“知道。”
外公在两个小时后悠悠醒转。
时家行人赶到时候,外公已经睡下。
医生悄声把门关上,示意他们到走廊上来。
“老爷子早上吃盅虾皮冬瓜汤,油糖盐都少放,当时还说呢,感觉身子骨硬朗些,想吃些更鲜浓。结果刚才不知怎,起身拿张报纸,突然就大脑皮层充血,”医生和他们实话实说,“现在是稳定下来,但是以后会不会复发,不好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时母捂紧嘴巴,被时屿搀着,眼圈红。
时屿低声道:“谢谢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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