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再次站在燃烧小楼面前,父亲扔下他,决然地走进那片吞噬母亲火海里。他哭着,喊着,挣扎着要追上去,然而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见切熊熊燃烧起来,化为虚无。
他天堂在火海里,大火吞没他天堂。
肖重云在发烧,辗转反侧,痛苦异常。他想从这场噩梦中挣脱出来,却被越缠越紧,几近窒息。梦境太过于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大火温度,闻到火里不同物体被烧得焦糊味道,听到身后人们绝望惊恐地尖叫。梦尽头是他走上二楼楼梯,站在熟悉小餐厅里。火焰包裹他知觉,吞噬他身体,而在不远地方,躺着父亲尸体。
剧痛与失血很快让他失去知觉。
张文山用没有受伤那只胳膊小心地接住怀中青年,艰难地,几乎半拖半抱,将他带离火海。呛人浓烟已经充斥整个房间,肢体动作与咳嗽让他未愈伤口浸出血来,脸色苍白得可怕,如同地狱里修罗王。
他低头看着剧痛中昏迷青年,低声道:“爱过你张文山已经死,亲爱弟弟,是你亲手杀。而爱那个人也将不复存在,会亲手杀他。”
黑暗实在太深,肖重云几乎无法醒来。
最开始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中,可是换药疼痛惊醒他。练习用子弹已经取出来,伤口被重新缝合。大概是因为手术用麻醉,这种疼痛并不是特别惊人,但是当麻药效果消退时,焦灼与炙热就包裹他。
想,像是溺水人奋力去抓住最后根稻草。
不管怎样,闻到那缕幽香时,他心突然安静下来。
好像生死界限上,有人把他向着“生”方向,推把。
肖重云迟疑秒。
然后他再次抬脚,往烈焰与浓烟中走去。
身体无法动弹,眼睛被条黑布蒙着,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分不清让眼角湿润是泪水还是别。他看不见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自己在发烧。
烧得天昏地暗。
肖重云问医生,现在是什时候,没有人回答他。
除金属器械碰撞托盘声音,上药与打针时器具摩擦声,四周几乎寂然。他能感受到,只有深不见底黑暗。这种黑暗很快他又陷入昏沉睡眠。
黑暗里肖重云开始做噩梦。
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喊他:“重云。”
在肖重云走进小楼时,男人跟在他后面,穿过呆若木鸡保镖和打手们,踏进正在燃烧房子。因为腹部有伤,他每步都走得小心谨慎,直走到肖重云身后,伸手抱住他腰,喊他名字。
环住他腰手里,有把枪。
肖重云回头看瞬间,张文山扣扳机!
那是练习用空包弹,然而如此近距离,几乎贴近皮肤,剧痛丝毫不能减轻。子弹就这穿过衣料与柔软组织,留在他体内。肖重云只皱着眉头痛叫声,就倒在身后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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