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时候,周皓又看见江羽骞。与昨天样,他走过去主动搭讪。
江羽骞大概站好会儿,脸上全是少年气僵红,下下从口鼻喷
“你们都是骗子!你们这里人都是骗子!”
这下子,周皓成小孩子,他站在寒风凛冽大街上,委屈低声地咒骂这群大城市里坏人。
格格不入,穿骨刺肉,他被童年小皓皓附体。
孙奕文伸手扯住周皓胳膊,晃晃,“老周,真错。”
周皓斜瞪着眼,盯着孙奕文手里塑料袋,眼里冒火,他把夺过来,转手就给扔进垃圾桶。
两人齐下楼,老式房子,楼梯水泥地面全是多年沉积黑斑脏痕,墙壁也是这块、那块发霉污迹;从每家每户门口经过,总能听见里面忙叨叨声音,要不就是催促孩子赶紧起床,要不就是抱怨工资低得可怜,还得每天起个大早……
天天,这些男人女人总有说不完话,门关,叨叨来,叨叨去。哪有那多废话要说?他们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消停点吗?
直到出小区,走到地铁站,孙奕文都是畏畏缩缩地跟在后头,周皓半点搭理他意思都没有。
“老周,以后再也不夜不归宿。”孙奕文可怜巴巴地求饶。
周皓丝毫没有顿住脚步,表情如旧,他直在往前走。
早上,周皓下碗馄饨,吃完正洗碗时候,孙奕文回来。
周皓假装没有听见动静,他把水龙头水开到最大,哗哗响,水柱猛烈地冲击到白瓷碗上,溅起无数细小水珠子。
“老周。”孙奕文倚在厨房门口,喊声。
周皓没理他。
“你早饭已经吃啊,在路上给你买早点。”软绵绵声音传来,天真无害。
“看你还拿什骗!”
“老周……”孙奕文被吓住。
奶奶家村子后面,那片桑树如今应该只剩下光秃秃枝干,不知道,底下还有没有成群结对蚂蚁,它们怕冷会躲起来过冬吗?
周皓撇下孙奕文,进地铁站,他也想躲起来,他也想过个消停点冬天。
大城市人让小皓皓寒心,小皓皓也想躲起来过冬。
孙奕文委屈地赶紧追过去,拦住周皓,手里塑料袋又是阵滋呀滋呀响。
“老周,你别不理。”
周皓无神地看着面前这张脸,这些日子,他就跟逗小孩似,没想到还是个熊孩子,养不熟,从家里偷大把糖果,跑。
“骗子。”周皓从喉咙底部发出这声,他嘴唇几乎没动。
“你说什?”孙奕文以为是自己听错。
周皓关水龙头,漠然地转过身,视线向下瞅眼孙奕文手上拎塑料袋。
孙奕文被他看得发毛,手指不自觉地动动,塑料袋随即发出滋呀滋呀噪声。
“你留着自己吃吧。”
周皓揩干冻得红肿手,走到玄关处弯腰换鞋,孙奕文像个小尾巴,直蹿在周皓背后。
周皓换鞋,他也换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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