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周侯贵家往哪儿走?”他也用方言。
村里人很热心,位中年女人从小板凳上“嚯”地下站起来,往东面指指,面比划面说,“就那儿,过前面桥,向右拐,第二家就是。”
人们好兴问他,“你找周侯贵有啥事啊?”
周皓没回答,只是笑笑,“谢谢。”
辣,呛喉。
“爸,你在下面好好,反正再过个几十年,也就下去陪你。时间快得很,也就眨眼功夫。你看你走都走快二十年。爸……”
周皓污浊嗓子里变得含糊,“你帮问问……帮问问妈,她为什这对?爸,有时候,有时候也很难过……”
只有在死去亲人面前,周皓才敢展露最真实自己。
他这哭,后来直接抱着他爸墓碑,头顶烈日睡过去。这些日子折腾得太累。
母亲事儿结束后,周皓没有急着回去,他去墓园看看他父亲。
天晴日子,里面并不会因为葬着死人而显得阴森,座座墓碑下,是活着人永远无法触摸灵魂。
周皓带点酒儿,抱束花,这些日子睡得不好,他脸色很差。
他脚步沉重地往前走,走到最顶头拐个弯,第三座墓碑就是他爸爸。长久无人祭拜,水泥墓碑前什祭品也没有,孤零零。
碑前是工整魏碑字体,父亲姓名,出生和死亡年月日,还有立碑人姓名。碑后是饱含热泪七个大字——“最亲爱爸爸”。
醒来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他浑浑噩噩地爬起来,跟他爸作最后告别,就离开墓园。
然后,周皓便坐公交车去乡下爷爷奶奶家。
最后次见两老人还是高时候,晃,都快十年。在终点站下车,周皓站在简陋村口站牌前,不知该往哪个方向。
以前路,全变。东南西北分得清,就是不知道他爷爷奶奶家在哪个方位。他选条最宽水泥路,往前走,路过杂货店,门口围好些人,操着本地方言说得正兴起。
周皓走过去,那些人也用打量眼神看着村里外来人。
好好父子亲情,就阻断在这座冰冷墓碑下。
周皓本来情绪掌控得好好,可看到后面那几个字,瞬间崩塌。他无处遁形哀伤,被明晃晃日光照得清二楚。
他红着眼,在碑前坐下来。
“爸,过来看看你。”周皓把花轻轻靠在墓碑上,“她前几天走,到你那边去,你要是在地底下碰见她,你俩好好唠唠。她老,变化挺大,就怕你认不得。爸,这多年也没回来看你,你别跟般见识。心里过得比谁都苦,你是知道。你不还老给托梦,让想开点嘛,别老跟自己妈妈过不去。”
说到此处,周皓已经彻底哽咽,嘴唇颤抖着发出低回呜咽,他用手背揩把脸,湿漉漉,然后把酒洒在他父亲碑前。酒瓶里留下大口,他咕噜下子全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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