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放说得轻松,看差不多,他起身,面目平静地走过前殿往后殿去。这奉先殿很大,前殿后殿之间是五间接穿堂相连,穿堂由六椀菱花隔扇门组成,余者皆为槛窗,重叠飞檐与槛窗将光线道道庄重地切开,无端增加后殿幽深肃穆,好似里面正宿着什沉睡灵魂。
然后,唐放在转过重隔扇后忽然停住脚步。
十五步外,浑金莲花架上,横托把银牙枪。
天光转过重叠飞檐落在乌金色枪头上,难以描绘那武器优美,纯黑、流畅、笔直枪身,枪长七尺二,枪头束红缨,那长长梭形薄刃在与唐放照面那瞬间,像是有生命般,凄冷地闪。
唐放忽然笑起来。
问,你还有亲人在世嚒?”
孔捷兴致不高:“没有,十岁时候爹娘就死。”
唐放扶额,料想小孩之前应该吃过很多苦:“那他们还有墓地罢,在东都附近?你告诉,去给二老烧点钱去,下午就去,把这事儿办,不然过几日咱们怕是就忙得抽不开身。”说着唐放面朝着父亲牌位,郑重地拜三拜,把香插在香炉里。
小孔捷安静地等着他拜完,然后说墓地地方,见他又拈起好几根香,心中就有些迟疑:“殿下,您……看到,您父亲和您主母……”唐放接过话来:“对们并不好。”他笑,似乎浑不在意,“没什,这事儿有什不能说。”
孔捷小声:“您不怪你父母吗?”
在看到自己兵刃瞬间,他似乎整个人都定下,释然中涌起难以言喻欢欣:那是他武器,他功勋,他波澜壮阔戎马生,他曾经赢得世人无尽尊重东西。那瞬间,他就像是
孔捷随着唐放看到很多他家里私密事,唐家兄妹也是在更小时候就失去父母庇护,他们是唐氏旁支,是不登大雅之堂庶出,范阳唐氏给他们很多冷漠与薄待,而陛下现在还能把他们好好地供奉起来,给他们吃皇家香火,安平王还会这样上香行礼,心平气和祭拜他们。
“怎说呢。”
唐放迟疑下,声音低和:“不是所有人都会对自己好,你旦觉得某个亲人就是应该对你好,便陷入困顿,还有种父母,他这辈子都没能学会如何待你好,那就不强求,放过他作为父亲身份,放过他,放过这段父子名义,也放过自己。”
所以唐放祭拜,就像祭拜个普通人,个曾经叫“父亲”普通人,没有怨望,没有不平,只有对死者基本敬重。
唐放轻轻地耸耸肩膀:“再说,你还记得黄大仙和阿聘算卦吗?’贵人祖辈有德,六世行善胼手,今生大富大贵。’个人时运,积累家运,方水土地运,乃至数百年国运,越往上来,个人事儿越不算啥——虽然也搞不清楚这个是什原理,但可能咱们这辈子好事情,确是祖宗谁积功德呢?那就……来都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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