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身体已经快虚脱,走都有些走不动,那个拍他掌年轻跟班就抓着他手,借把力给他,倒是让他稍微轻松点。
东老先在前头举起根竹竿子,上面吊着个招魂幡,手里还时不时地摇下那个引魂铃,“铃——铃铃——”声音洒在路上,留在槐树林里面。
黑黝黝槐树林里,阴影重重。
魏宁只看眼,就赶紧把眼睛移开,也许是他心里有鬼,他总觉得这个小队伍后面跟不少“东西”,这些“东西”尾随着队伍,在引魂铃声音下,慢慢地聚拢过来。
身体虚弱,心里又惊惧,魏宁脸色青白,神情慌张,想跟前面东老先说点什,又开不口,个专门搞这些事道师都没发现什异样,都没说话,他个普通人,难道就仅仅凭着点胡乱猜疑,就说后面跟上些“东西”吗?
层虚汗。
奏阵后,东老天脚后跟踮,身体往前送,闭着眼,黄皮脸僵硬得像棺材板,吊起声音开始喊魂,“贵人姓魏,名惜咧——年十三就去咧——天性那个好咧——”
魏宁听得迷迷糊糊,这好像是在说魏惜生平?各种夸奖溢美之词源源不绝地倾泻出来,像说魏惜这种早夭孩子,般就是伶俐聪明,孝顺听话,父母、邻居、亲戚、朋友都喜欢他,都觉得他好,若是没有早去,就会怎怎样。
魏宁听着,觉得这说人,根本就不是他熟悉那个魏惜。
不过他也晓得,这只是种风俗。
没准别个还以为他疑心生暗鬼——其实魏宁自己也这觉得,也许是因为身体太虚弱,心理也就跟着变得不稳当起来。
等终于到魏惜家门口,东老先,以及那几个跟班立刻到堂屋灵堂前去开场做法事,魏宁实在撑不住,跟魏三婶说声,让她找魏惜那支里沾亲带故,帮着先当个亲人去抵会儿。
做道场时候,死者至亲,是必须时时刻刻有个站在道师边上,道师站着,他就站着,道师跪下,他也要跪下,这叫“随祭”。
魏宁回房间,头就栽倒在床上,几乎是挨上枕头就睡着。
在睡梦里面,他觉得自己
说十几分钟才算完,个普通小孩生平能编造出这多话,也不容易,魏宁心里替东老先记笔,觉得光这点,他就很不简单。
最后,东老先说。
“接你家去,享尽香火,父慈母爱,虽死有孝,阴司放行,魂兮归来——咯——”
声音拖得很长,穿透黑暗,魏宁突然觉得阵阴风从耳后根吹过来,他伸出手去,摸摸自己耳朵,觉得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还是真有什——被东老先喊过来?
到这里,这场“接魂”法事才算做完,魏宁在东老先示意下,跪在阿惜坟前,磕几个头,又上香,等香烧到半时候,那几个跟班就把坟头上供桌、供品全都收起来,背在背上,行人开始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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