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确认他名字,又说:“为你,小爷连李延也得罪,你得识相点。明儿给你请个大夫,你先躺着罢。”
李治烽没有回答,游淼便把琉璃灯插在屏风旁挂着,回去躺下,这晚上他总担心二百两银子死,时不时起身朝屏风旁张望,竖着耳朵听,及至天亮时,他又蹑手蹑脚地过去,见李治烽眼睛闭着,用手去探他鼻息。
李治烽:“不死,你放心去睡。”
先前在冰天雪地里,这人被冻得浑身发紫,血,尿,汗,呕出来胆水混作处,尽数结成冰,现下被棉被捂半夜,水都化开来,身上有股难闻酸臭味。他手脚匀称,脚掌大,手指长,观那身长足有八尺,两条健壮长腿犹如野马般有力,胯|间那|话|儿与驴马般,长得十分漂亮。
游淼再看他脸时,忽地见他睁着眼,又是吓跳,险些把灯打翻在他脸上。
他双目无神,定定看着那盏琉璃灯。
“为什救?”他声音低沉嘶哑。
游淼:“你……还活着?”
起事——李延说把人卖他,可没说是活还是死,要回去讨债话,李延要故意奚落他,二百两银子终归是讨不回来。人是活是死,也只得照单全收。
棘手棘手……游淼呵口热气,单膝跪下去,侧到他胸膛,耳朵贴在他胸前听心跳,身体还带着点热度,未僵。
活着。
游淼说:“来几个人,拿车上垫椅棉褥裹着,带回家去,他叫什名字?”
家丁见游淼没再找麻烦,忙不迭答道:“叫李治烽,是个犬戎奴。”
他没有回答,游淼心道这问题得怎回答?说他想听犬戎奴和李延龌龊事儿?总不能这说罢。
游淼:“时兴起,你……没事罢。”
游淼拿着灯,在他脸上晃来晃去,那人目光终于落在游淼脸上,琉璃灯五色光从屏风后透出来,五彩缤纷光芒转呀转,照着他脸,也照着游淼脸。
游淼:“你花二百两银子呢,可不能死,你叫什名字?”
他看着游淼脸,眼睛眨不眨,许久后答道:“李治烽。”
游淼示意启程,小厮们前呼后拥地走。
那天游淼把这名叫李治烽犬戎奴带回家去,堂叔正在家里发脾气,游淼不敢大张旗鼓地惊动人,吩咐小厮把这半死人放进房里,搁在屏风后面,又垫点东西,像个狗窝般,再勒令人,谁也不许说出去,便权当没这事,回房睡。
当夜下起大雪,游淼躺在床上,想起他以前在家时捡回来条野狗,睡到半夜,忍不住又起身张望,看犬戎奴死没有。
午夜时,屏风后传来拉风箱般气喘,游淼只睡不住,悄悄起来,也不传外头丫鬟,赤足从羊绒地毯上走过去,身白衣胜雪,提着个小小五色琉璃灯,朝屏风后看。
犬戎奴断断续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多半是要死罢,游淼想起自己二百两银子就不住心疼,揭开棉被,以琉璃灯照着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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