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灵犀眼睛亮,松开搭扶着着胡桃手,笑吟吟提裙上马车:“你怎来?”
“接人。”宁殷挪动手指,点点身侧位置。
于是虞灵犀挨着他坐下,膝盖有意无意隔着衣料轻蹭他腿弯,笑得无瑕:“夫君朝中事务繁忙,还要抽空来接妾身,真是体贴。”
话为落音,人已到宁殷怀中
薛岑回想起自己短短二十年人生,活于父辈庇护之下,永远都是被家族被动裹挟着前行。当家族露出华丽外表下肮脏黑暗,信仰崩塌,他好像下就失去活下去方向。
饮下毒药,既是为向虞家赎罪,也是为挽救岌岌可危薛家。
他从未想过活着解决问题,以大义凛然行径,来掩饰内心以死逃避懦弱,何其可笑!
心中迷障散去,薛岑湿红眼眶。
他还未来得及收拢薛嵩骸骨,还未来得及看眼革职出京、病危祖父,他还有许多许多事可以做……
虞灵犀起身,将包裹中物件样样打开给他看,“这是让人炼制出来解毒丸,有足足年份量,可暂时压制你体内毒性。这是通关路引,还有亲笔所写引荐信,从京城往北路去雁城,按照信上地址找到药郎,他会帮你……”
听到这,薛岑才明白虞灵犀意思。
“娘娘这是,要放走?”
薛岑胸膛起伏,艰涩道,“罪孽深重,唯有以死谢罪,娘娘怎可……”
“是夫君意思。”虞灵犀刻意搬出宁殷。
无双云鬓美人半晌,干燥唇几番翕合,撩袍行礼道:“罪民见过二……王妃娘娘。”
称呼在嘴边拐个弯,显得格外干涩。
“薛二公子请起。”
虞灵犀抬臂,虚扶起他。
薛岑转过头轻咳声,两家浮现些许浅红,是百花杀残毒在他体内作祟。
薛岑抬起眼来,像年少时那般温和地望向她,缓缓拢袖躬身道:“薛岑,多谢娘娘!”
“那,再见。”
虞灵犀点点头,与他错身出大殿,走入万丈斜阳之中,镀着金粉身姿挺拔窈窕,隐约摇曳着耀目威仪。
出大理寺,便见辆马车停在阶前。
车帘半开,里头深紫王袍俊美青年闲散斜倚,正撑着脑袋看她。
薛岑愣,心中苦味悠长。
“何况罪孽深重之人,已受到应有惩罚。薛二公子若消极寻死,死如鸿毛之轻,那才真真叫人瞧不起。”
虞灵犀浅浅笑,温声道,“就当是登基大典前大赦天下,去吧。人总要为自己活次,山高海阔,任君遨游。”
人总要为自己活次。
轻柔话语,却有着振聋发聩力量。
虞灵犀转头,命侍从将早就准备好包裹奉上。
见到那满满当当塞满包裹珍贵物件,薛岑愣,随即摇首道:“将死之人,不敢承娘娘恩惠。”
他眼睛,始终不敢望向虞灵犀方向。
明明她那温柔耀眼,耀眼到只需远远瞥上眼,就能逼出他泪光。
“也承过你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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