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石到此时方才恍悟,当初在竹林小院,他替这少年换伤药时,他为何忽然说要与他做桩交易。
“说不定日后风水轮流转,道长真有可报答之处,可别记错,你该报答之人非是,而是她。”
梦石想起那日他所说话。
也许是那时这少年便已隐约猜出几分他身世,从那时起,这少年已在无声中为簌簌筹谋。
他如今三十岁,而当今淳圣帝登基也正好三十年,三十年前,淳圣帝也曾在南州,也曾去过缘觉观。
“她在经卷中夹封信,是给,已经……看过。”
梦石说着,又深深端详起面前少年来:“公子你是否早就知道?”
“梦石,”
折竹抬眸迎上他目光,却道,“曾说,是因与容州知州祁玉松有旧怨才会救你,这话,原是在骗你。”
“其实想救你是祁玉松,之所以应他,不过是好奇你究竟有什值得他冒着得罪晋远都转运使风险也要救你。”
花屏风疏漏几寸光影在他侧脸:“为你,她不舍,竟也舍得。”
曾因那分缺失勇气而不敢自裁,宁求他结束她生苦痛人,如今,竟也敢将匕首抵上自己脖颈。
“她让与你说,从南州到蜀青短短几月,已比过她此生数年,”倾泻水声中,梦石压低嗓音有些泛干,“她说,那些就足够,你有你要走路,她也有她要面对事,往后,便不再见。”
折竹闻声,浓密眼睫微动。
借着放下木桶空档,梦石将藏在怀中东西递到他手中。
那簌簌,她又是何时发觉?
“她应该也猜出些东西,”折竹看着他,“她之所以不愿多加抵抗,是怕你这张脸被凌霄卫看见,怕你如她般,由不得自己做出选择,便要围困于玉京云谲波诡。”
“梦石,算计你是,她待你,却从来是真心换真心。”
“知道。”
梦石眼眶越发酸涩,“难怪对簌簌总是有些莫名亲近,难怪总觉得她
折竹嗓音裹在泠泠水声里:“至于你身份,不久前人截祁玉松派去白玉紫昌观人手中东西。”
说着,他将枚嵌玉貔貅金锁递到梦石眼前。
梦石险些将木桶丢到水里去,他勉强稳住心绪,将那金锁接来,又提桶水。
那金锁,是他师父当初剖开母亲肚子将他取出后,在他母亲手中找到。
他昔年离开白玉紫昌观时,将它留给师父。
是厚厚沓宣纸,上面写满那个姑娘娟秀字痕,点滴殷红血液沾染其上,触目惊心。
“折竹公子,两卷道经都在此,你从村中将她带回竹林小院那夜,她熬整夜默完剩下卷,她让定要带给你。”
折竹几乎听不清梦石在说些什,他只低眼盯着那宣纸上斑驳血迹,手背筋骨无声绷紧,他屈起指节近乎泛白。
“那你事,她可有告诉你?”
许久,折竹才找回自己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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