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泰安殿时,有人快步过来。
蒋先明抬头看,“是潘三司啊。”
“你看着像是没睡好?”
潘有芳边与他同行,边问道。
“不瞒你,这是夜没睡。”蒋先明扯扯唇。
鲜血在刑台上流淌。
底下是百姓们快慰叫喊声。
那种声音仿佛穿越十六年时光,尖锐地刺痛着蒋先明耳膜,他颓然地往椅背上靠,手捂住脸。
满掌湿润,他呜咽出声。
这坐,便至天明。
他将将上任,雍州城百姓便将官衙围得水泄不通,朝廷议罪,到定罪期间,不断有百姓在官衙门口请求将害得他们雍州城被袭,半城百姓被杀那个罪魁祸首处以极刑。
才经历过胡人血腥屠杀,雍州百姓心中恨意滔天,难以平息。
处死徐鹤雪旨意送到雍州,他被整个雍州城民意裹挟,定下凌迟之刑。
那日,
太阳炽盛,而那个身着朱红袍衫,银色鳞甲沾满干涸血渍少年将军眼睛上缠着布,什也看不见。
人家,还要与他——断绝父子情分,是儿子不孝,却也,只能不孝。”
有断绝父子情分文书做凭证,来日,父亲便不会受他牵连。
“大人……”
老内知立时落泪。
“幸好娇儿已经嫁人,夫人也早几年就去,她们两个都不必被牵连,”蒋先明说着,听见猫叫声音,他转过脸,只见只胖花猫进来,他走过去,蹲下身将它抱到内知面前,笑下,“当初抱它回来,还是因为耗子总是啃书房中书籍,它抓耗子厉害得很,你也带它走吧,听话,连夜就走。”
潘有芳闻言,不由叹口气,“咱们到底都在北边待过,你可得听句劝,上年纪,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身体。”
但蒋先明却只听他前半句,他步履顿。
“怎不走?”
潘有芳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书案上蜡烛燃尽,蒋先明换上官服,戴好长翅帽,令车夫备好马车,入宫。
今日正元帝要与群臣在泰安殿举行祭天仪式,蒋先明在永定门下马车,不少*员也正朝泰安殿方向去。
平日里与蒋先明结伴人几乎没有,因为他是御史中丞,生怕自己句话说不对,就传到官家耳朵里去。
今日他也是个人走。
“蒋御史。”
裹着眼睛布染血,更衬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他言不发。
直到被人脱下银鳞甲,扯开袍衫,他松懈手似乎紧绷下,随即紧握成拳。
行刑之人落下每刀,蒋先明看在眼里,雍州城百姓们都看在眼里。
在雍州城百姓片解恨叫好声中,那个少年始终隐忍,忍到浑身筋骨发颤,他也没有喊出声。
胖花猫在他怀中叫个不停,蒋先明看着它,安抚似,摸摸它脑袋。
后半夜雪越下越大。
蒋先明个人在书房里坐着,两支蜡烛照着,他反复地看着桌案上认罪书。
那年,
雍州风沙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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