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门外有人禀报:“有个海乌族俘虏说知道族母去向,不过要什方将军亲口答应,以讯换命。”
什方兴致正高,挥手道:“叫他来!”
俘虏片刻便到,却是个身量未足少女,手足伶仃,头发干枯,看身形不过十二岁,脸上皮肉却松弛如妇人。仇丹族人以海乌族常携带不干不净之物为由,故意在门口对那少女搜身。什方见其态不雅,示意道:“罢,个小小女孩,能有多大能耐?”诃鲁尔忙道:“海乌族女子不容小觑,老将军还是小心为上。当年解羽鸦姬座下那只乌鸦,就是在献舞先王时忽然解体,以致族元气大伤。”什方骇然道:“甚?只扁毛畜生,还能帐前献舞?”诃鲁尔摇头道:“不不,不是禽鸟,是个肤色赤红女人。听说从小与解羽鸦姬共同起卧,浸*妖术多年,端是奇毒无比。说是女人,胸前却马平川,也不知到底是男是女。她体内全是毒液,只要沾上星半点,立刻腐蚀见骨,继而全身发黑,死状惨不忍睹。先王不慎着道,下葬时……脸都已经没。这条腿上也溅到少许,当机立断,刀砍下,总算是捡回条命。”说着,在空荡荡膝盖下感慨地拍拍。屈方宁也打起几分精神,问道:“此毒如此厉害,可还流传人世?”诃鲁尔道:“乌鸦喂养不易,解羽鸦姬穷尽生邪术,才得以养出头。听说她死前还着手甄选
,就恹恹地不再吃。
帐内开阔,御剑虽与他比邻而坐,其实相距甚远。见他单臂撑在酒案上,眼睑、鼻梁上浮着层红肿,想是沾染些许毒瘴。大概痒得厉害,不时伸手去挠,愈挠愈红,留下好几条血痕。
他嘴上与什方言谈,实则全副心神都在屈方宁身上,只想将他抓痒手把夺过。
忽听屈方宁开口道:“御剑将军。”
他阵莫名心虚,掩饰般“嗯?”声。
屈方宁哑着嗓子道:“今日赶到海乌族临时巢穴时,只见人去营空,炼制毒物也已带走。将军这几日全面盘查,可知红云军行踪何处,是否有人通风报信?”
御剑压住心中悸动,道:“下午确俘获名形迹可疑之人,只是……”语未毕,诃鲁尔等率众前来敬酒,遂止话语。落座许久,心神仍未恢复,心跳得远比平常为快。
他执杯在手,听见屈方宁疲惫谢酒推辞声,想到自己先前豪言壮语,只觉万般嘲讽。屈方宁如今开口就能扰得他心神大乱,身上气味都能令他神魂颠倒,酒后呢喃醉语,汗湿手臂,赤裸脚,无不在他春梦之中浮沉。想来要等到很多年后,他声音变得苍老,脸上布满皱纹,鸡皮鹤发,老态龙钟,自己才能对他完全死心。
但这也只是空想罢。宁宁比他小十五岁,到他白发苍苍之时,自己恐怕也不久于人世。在心如古井、再也吹不起丝涟漪之前,还有很长很远岁月要熬。
他缓缓将酒倾入喉咙,却没有尝到点儿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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